老爸喜欢喝茶,淡淡的茶香表明,他刚才已经啜饮过了。
“喝完酒喝茶其实不好,还是喝点蜂蜜水比较好,浓茶不能解酒的。”韩剧上的说辞,挺管用。
陈芹见老爸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淡淡的茶色映衬着有点灰暗的灯光。
“喝吧,我们多久没这样在一起喝茶了?是不是还恨我,打了你一巴掌?”
拿起杯子,一口饮下,她的饮茶习惯是老爸惯出来的,父女俩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在鼻尖略过,小口低饮,慢慢咽下。
一股茶香弥漫。
“没有,爸!”
“那是你第一次打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我知道,你恨我不争气,我也知道我伤了你的心。”
把小小的茶杯放在桌上,眼眸低垂,“爸,我是不是特不争气,从小到大,你告诉我,一个人一定要有责任,这个责任是伴随我一辈子的事情,对家人要有责任,对朋友要有责任,对爱情要有责任,可我几乎全部都没做到。”
一杯茶又倒上了,没有抬头,刻着精雕龙凤的桌子一直承载着陈芹不知道该望向哪里的眼睛,涓涓细流般的流水声,是老爸在为女儿添茶。
“傻孩子,我们也是从你这年纪走来,青春我们也有过,冲动我们也经历过,你真的伤了很多人的心,这话没错,父母的,朋友的,当初你没告诉我你和邱备交往,可我透过你妈告诉过你,不要继续下去,没想到,你还是一意孤行。”
老爸重重的叹息声传来,好像电击棒,有点懵。
“我总认为我对家庭缺失很多,或许那时我就该和你聊聊,也许今天的事不会发生。我和你妈不喜欢邱备,不是因为他的家境,而是他的品德,这样的孩子拥有的自尊在一定程度上是动力,有时却是危险,环境会影响一个人,老爸吃的盐绝对比你吃过的米多。”
“芹子,人就像是喝茶,细细品尝才能喝出茶香,太多焦虑的一口喝,除了呛到自己,永远都不知道喝茶的乐趣。停下脚步,你会发现你错过了很多,因为你的激进,因为你的不顾一切,因为你的不成熟。”
“你在北京,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要是以你爸我之前的脾气,拿把枪毙了你也很正常,可你是我女儿,我心疼在心里,你这么走,不就是不想我对付邱备嘛,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这么伤害我女儿,我还什么也不做,你认为你爸是孬兵吗?你也不用问我做了什么,但是我告诉你,错一次我原谅,错两次,就别想我认你。”
谈话时间何其短暂,却是把通通该说的都说了。
茶色已经淡去,再饮已经无味,陈芹喝着白开般的茶,默默点头。
老爸说的话很哲理,听的自己很受教。
趴到床上,思索了整整半夜,天亮的时候沉沉睡去。
隔天早上起来,很熟练地朝着熟悉的方向摸索着去上卫生间。
一股香味从餐厅那传来,“小胖墩,终于起了啊!”
陈芹回头看了一下,老爸,老妈,陈朝,一个不落都已经坐定位了。
汗,才7点半啊,还以为自己会是最早起的呢?看人家衣装笔挺的,自己却是睡衣加身,实在是糗的不行,赶紧溜回房间,换了衣服,三下五下的梳洗完毕下楼。
陈朝和老爸一人一张报纸,把整个脸都遮住了,丁野在边上直唠叨,“喂,喂,吃饭时间不许看报纸,脏!”
老妈有洁癖!哈哈,陈芹得出的结论。
丁野把手指头一弯,赏了那个小脑袋一个结实的板栗,“笑什么呢?吃饭!”
老妈准备的早餐很营养,稀饭,酱瓜,萝卜干。
油条不能天天吃,可是陈芹在家的时候偶尔还是要备上几根。
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吃了顿其乐融融的早餐,快吃完的时候,陈朝使劲的和陈芹眨眼睛,一会指手腕,一会指包包。
秋波暗送中……
干啥?
包!
包里属于私人物品,不许偷看。
……………寓意复杂,看的很乱。
比比手腕,画了个圆圈,还有……
这次懂了,最佳演技奖......
在包里摸了下,指尖立刻碰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陈朝要自己送给老爸的礼物。
“爸!”陈芹把正打算起身的老爸叫住,绕过桌子,一把挽过那只曾指挥无数战役,镇定的手臂,“我和陈朝也有东西送你。”
“哦!我也有份!”陈家老爸很疑惑的望着自家女儿。
陈芹毕恭毕敬的把表递了过去,内心及其忐忑的看着老爸坚毅的脸,那是一张被岁月勾勒篆刻过的脸,曾经的沧桑感融化成了一种睿智,这是在年轻人脸上无法看到的色彩,长期的迷彩颜色,早把他和军绿形成了一道搭配和谐的乐曲。
在陈芹眼里,老爸虽不绝色但也是个让人打从心里仰慕的男子,一举一动之间极具魅力,他不浪漫,偶尔很大男子主义,和老妈逛街的时候他从不会伸手去牵老婆的手。
记得小时候有次自己和老妈去军区找他,一条路,陈芹母女俩还在路中间,他就已经在路口了,那时的丁野拽着陈芹的小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迈。2月天,积雪很厚,所以每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可老妈还是奋力的走着,边走边说,丫头,快点,不然你爸一个人在那里会着急的。
10几岁的陈芹根本不懂,着急不会来背啊,别人的老爸是把女儿架脖子上看杂耍,自己却是连抱一下都是奢侈。所以她对老爸总是带着一种抗拒和害怕的心理,一身笔挺的军装,不管穿上还是脱下,一板一眼的姿势都是一样的。
那种印象总是那么根深蒂固。就像昨夜老爸说的,他觉得他对家亏欠不少。
沉默了许久,看着老爸终于把表放进口袋,拿着公文包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
心情有点郁闷。
丁野上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爸不好意思呢!”
“他不会不喜欢吧!”陈芹嘟着嘴,眼角却瞥见一抹绿色出现在门口,轻咳了几声。
循着声音望去,老爸不知道何时又返了回来,靠在墙边,举着高高的手臂,有意无意的晃动着,像是在挥舞什么似的,手腕上一块银白色的表发出万丈光芒,把一身军装的陈司令沐浴的得更加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