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又要涨工资了,陈芹一楞,记得上次涨工资是一个月前,她颇为疑惑的看着自己老板,心想这工资要是再这么涨下去,真的要去查查这个老板到底是要干嘛了。
“总公司现在缺个经理助理,我推荐了你去!”
“你是说回去?”
晋曲阳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个得力助手,点了点头。一年了,齐耳短发没变过,夏天T恤牛仔,冬天毛衣牛仔,一年四季的一如既往,或许把她扔大学里,人家指不定还会追着她叫小师妹给个电话呢!为此,他是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在这种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偶尔能看到个淡泊清澈的家伙在眼前晃来晃去,跟个小麻雀似的偶尔跳跳,那心情总会在浑浊之时变的澄清,难过的是这样的人,怎么带出去见客户呢!
还记得那次他也曾对着她大发脾气,指着她鼻尖骂,“叫你和客户吃饭,你穿得和小学生样就算了,人家叫你喝杯酒怎么了,又不是叫你三陪,难道你老师没教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那时的他为了差点损失一个亿的业务着急,而她也是这样揪着衣角,站在自己的对面,脸上没有诚惶诚恐,眼神却专注如初,虽然依旧淡定,可黑色眼睛里那层迷蒙的雾气,还是让自己没再忍心骂下去,其实或许真是自己错了,公司聚会上滴酒不沾的她,能陪客户喝了两杯,该是极限了吧。
其实这也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她总是显得那么处乱不惊,那么安然自得,好像她总是下意识的竖着一层膜,不伤害别人却也不再接受别人的任何东西,包括友好,包括伤害。
“怎么样,有意见,要是你不想走!”
“没有!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我把这边的工作交接一下!”她接下了他的话,没留下一丝容人反驳的余地,答得干脆利落,“我晚上请大家吃饭吧,离别宴!”
离别宴就是告别,告别了这里,回到那里。
那里,她是真的想回去,只是找不到借口,找不到理由,所以一直让自己这么飘着。可人总有漂累的时候,一张床上一个深陷的印子,当发现电视新闻里有着那些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时,她便决定了该回了,也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才明白,选择其实永远在自己身上。
就像两年前出来时,陈朝说的,你走到天涯海角,你不照样是你,一样的脑子,一样的思维,不一样的只是选择。但事情就是那么凑巧,辞职报告还未上交,就接到了调派的通知,所以当退出总经理室时,陈芹是开心的,与其说是同意,不如说这真的是从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她原本就不是个热络的人,或者说她早就学会了不能太热络,虽然也不孤僻,只是让人看来有点冷淡,所以在洗尘宴上,才会有同事借着酒劲拍着她肩膀说,“陈芹啊!我有时还真摸不透你,偶尔单纯的要死,偶尔又看似精明,你这种性格,最不待我这种办公室骨灰级人物喜欢,因为分不清你是敌是友啊!”
嘿嘿!陈芹笑了笑,其实每次只要他们谈些八卦,她都很小心的把自己摈除在外的,可终究还是让人感觉虚伪,她无奈的在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主动端起了酒杯,笑眯眯的说,“谢谢大家一年来的照顾!”接着把头一仰,酒杯立刻就空了,那架势,简直是豪迈的不行。
晋曲洋和好些同事都看傻了,白干啊!一个总说自己不喝酒的人,哗啦一下,60度的玩意就下肚了,而且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是脸颊也没见多几片红晕出来,好像刚才那是白开水掺的,这一楞倒是有几秒没反应过来,一群人直直的杵在那。
袅袅拿过包装盒研究了半天,见一服务生端菜进来,立刻揪着人家衣角问,“你们这酒,掺啥了?”
“没啊,标签都还在呢,是真酒,发票都能给您看!”小姐诚惶诚恐的解释着,那小脸蹦的紧紧的。
“那发票拿来!”袅袅嘟囔着,“是真的,也要看看你们赚了我们多少钱!”
一听这话,小姐的脸一下就绿了,周围一片轰趴,都说袅袅,你这不是要人家丢工作嘛!
最后还是领导晋曲阳第一个反应过来,挥了挥手说走吧,然后把手里那杯给先干了,可心里早就不乐意了,站起身子,给陈芹和自己的杯子又都倒满了,然后把那瓶陈芹在必点的绿茶给搁到后座。
“同志们,那什么,我们今天的目标!”
“灌趴陈芹!”大家伙异口同声。
“错!”众人疑惑!
晋曲阳笑眯眯的,“是干啦!”
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伙又开始笑着说,“晋总,你真偏心,这时候还护着陈芹!”
不过说归说,大家还是一起举杯,高唱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杯子碰的稀里哗啦的响。出门在外,哪有不会喝酒的,各个都是练家子,一顿下来酒钱比菜金还贵。
结账的时候,晋曲洋搭着陈芹的胳膊,“瞧你,小气的样,我来付吧!”
话一说完,一双粉嫩的小手立刻压在了他的黑色皮夹上,“晋总,不能这么让我不能做人啊!”陈芹努了努嘴,不远的地方,同事们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往他们边上望。
“好吧!”晋曲洋边说边把黑色皮夹重新塞回了口袋里,转身走向那帮子同事那,大手一挎,“走,k歌,我请!”
哦!领导请客了,四周又是一片喧哗!
待到下楼的时候,一伙人已经在大厅等着,按原来的提议,直接奔向钱柜,开了个大包厢,把包一撂,不管走调的不走调的,唱的是那个撕心裂肺,震耳欲聋啊。
胖子说他最擅长摇滚,结果零点的歌硬被他拉成了民谣。
小苏说她最会飚高音,可是人家张靓颖的海豚音到了她这怎么听怎么像公司工会里的破锣。
其实大家都是开心,只要开心了,歌怎么都好听,就像晋曲洋说自己比较适合含糊不清的唱,可他就是不点周杰伦,非把离歌当自己的招牌。
这不,离歌的前奏刚刚响起,晋曲洋赶紧把麦扒了过来,吸了一半的烟头按在地上,“离歌!送给咱陈芹,祝你一路顺风啊,哎!”
昏暗的灯光,不是很透风的房间,陈芹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别人闹,然后憨憨笑,直到晋曲阳提到自己的名字,她才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一段长长的前奏已经结束,晋曲洋一个人坐在两个大屏幕中间,眯着那双迷离的眼,黑色的框架镜把他略带国字型的脸修饰的越加的斯文,表情似乎很是享受,就是高音拉的脸红脖子粗的,特粗野。
袅袅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陈芹边上,整个头靠着她一直挺的肩膀上,热热的温度从口里呼出,她说,“陈芹,明儿上班,肯定送不了你,姐姐有句话告诉你!”
恩!
她用手把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力气大的把陈芹的脸压的很痛,“要开心!回家了更要开心!知道不?”
恩!她点了点头。
“还有,你这么会喝酒,每次还要我替你喝的稀巴烂,你要赔我损失!”
这话把陈芹噎的有点窘,因为每次陪客户吃饭,还真的都是袅袅帮她挡的酒,其实按她的酒量,1瓶国宾茅台都没问题,记得每次和老爸的战友聚会,自个和陈朝从来是不落人后的,陈朝是男生当然不用说,可自己一个女娃却能打倒一片,那些叔叔常常和爸爸说,有女万事足啊!那时侯,自己心里甭提多开心了,就觉得自个又给老爸长脸了。
可惜事过境迁,这会又看着袅袅一脸严肃,赶紧特乖巧的问,“姐姐要我怎么赔!”
她又摸了摸她的小脸,“还没想好呢,以后告诉你吧!一路顺风哦!”
恩!她又一次点了头,一年哪,整整一年,从对着自己翻白眼,到今天这么真挚的说一路顺风,陈芹知道,袅袅是真把她当朋友了,失恋时找她吐苦水,钓了个男人就让她去参谋,她曾说过,我袅袅不轻易交朋友的,交上了那可是要两肋插刀的。
恍恍惚惚之间,车已到站。
行李不多,袅袅早上在半路截住了她,把所有厚重的行李全部托管,她说她还是不放心这个丫头,哪有人把箱子这么拎车站的。
她笑,“有啊,你面前就一个!”
其实她知道,袅袅是舍不得她,1年多,互相支撑着在北京如浮萍般摇曳的人,对朋友是很在意的,她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凑到耳后,“袅袅,其实你该找个爱你的人。”
“去,就是因为老有你这灯泡,我才没找到,你走了,我马上去大街上抓一个。”她倒吸了一口气,把陈芹推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