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你?能告诉我?你?的任务具体是什么吗……”他苍白的薄唇用力抿成一道平直的线,吐字轻微却谨慎,“为了这个所谓的任务,你?也要……和谢承霄双修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他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漆黑的眼眸?勾直?勾望着她,眼底却翻涌着压抑的风暴有不安,有痛楚,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克制,仿佛只要她说出肯定的答案,某种蛰伏在血脉深处的东西就会彻底失控。
槿莺轻轻摇头:“双修不在我?的任务里。原本的命轨里,凡人李薇对谢承霄日?久生情,但她心?贪不足,终被妖物附身,死在谢承霄剑下,成就他无?情道觉醒。”
“但如今谢承霄的剑骨迟迟未能觉醒,导致他才刚刚突破金丹境。唯有让他爱上我?,再?以妖身死在他剑下,才能激出剑骨,证道无?情。”
她的声音轻描淡写?,沈时?臻的手却有些颤抖:“若那个叫系统的生物骗你?呢?他们根本没能力给你?千年修为……”
他的声音发颤,魔纹顺着脖颈疯狂上涌:“你?若真的死了呢……”
明明自己?才是被欺骗、被利用的那个人,可此刻,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在担心?她是否被骗。
槿莺咬了咬唇,道:“那时?我?妖丹尽碎,别无?选择。如今虽可抽身,但系统说,谢承霄是此界天命之人,若他无?法觉醒剑骨,此界必将毁灭和崩塌……”
沈时?臻忽然低笑?出声:“原来如此,他才是预言命定的救世之人。原来你?的任务,是助他证道天命。”
长久的重压骤然卸去,他额头抵在她肩上,呼吸灼得她颈侧发烫。
“莺莺……”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若我?当时?没有遇见你?,我?的命运是什么样的?我?是不是……早就死了?”
“为何会这么认为?”槿莺心?中一惊。她故意隐瞒了这点,没想到沈时?臻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你?不认得我?。”他声音闷在她发间,“说明在原本的命轨里……我?根本活不到与你?相遇。”
“谢承霄剑骨未醒,是否也与我?相关……可是因为我?……苟活至今?”
沉默在药香中发酵。
“是。”槿莺终于开口,“如今修真界的气运尽系于你?一人之身,谢承霄的气运被压制得几乎消失,体内的剑骨之力至今未成功激活……
“把我?的剑骨,给他。”沈时?臻垂眸凝视着掌心?交错的纹路,语气平静得仿佛说的不是剜骨之痛,而是最寻常不过的小事。
槿莺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却见他执起她交握的手,将其按在了自己?心?口处。
“就在第三根肋骨之下,现在便剜出来。”
“你?疯了?!”槿莺的瞳孔骤然收缩,连忙挣脱他的手把他推开,“若非剑骨镇压,你?早就被魔气吞噬……”
“正因如此”他却不容她离去,反而更进一步地将她拽近,紊乱的心?跳透过薄衫撞击着她的掌心?,“剑骨被浸染是迟早的事。不如趁它尚存清明,赠予真正的天命之子。”
“而我?,宁可碎尽一身道骨,也绝不容你?沦为他人掌中棋子。什么天命,什么任务……我?只要你?安然无?恙。”
沈时?臻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如同柄钝刀,刺进了槿莺的心?脏。
都她害得道心?破碎、直接坠魔了,竟还只在乎她的安危……
“我?是自愿的。”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酸涩道:“沈时?臻,我?想救你?。我?不知道这一百五十年,你?是这样度过的……”
“但我?的命,是你?救的。”
“不是!”槿莺脱口而出,“即便我?没有救你?,你?也没有死。你?是封锁魔渊而亡……”
“魔渊……原来如此……”
“因为你?未解我?的毒,我?身负重伤,唯有以身封印魔渊。”沈时?臻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我?一生背负天命,最终因天命而亡,也算是死得其所。”
“沈时?臻!”
“谢承霄是此界天命之人,若他无?法觉醒剑骨,此界必将毁灭和崩塌……”沈时?臻喃喃着槿莺方才说的话?,“魔渊注定会被开启,对吗?”
寒玉床的冷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将本就病态的面容衬得近乎透明:“若他无?法镇压魔渊,大?地将沦为炼狱,苍生将陷入万劫不复……所以,系统才如此急切,要你?助他证道觉醒剑骨。”
“魔渊”这倒是槿莺从未想过的。她以为只是因为谢承霄是命定的主角,是这个世界既定的天命之子,才必须要助他。
“时?臻,把剑骨给谢承霄这件事不要再?谈了。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但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沈时?臻轻声笑?道:“从前即便入魔至深,我?也从未起过伤人之念。但自从重遇你?后?,我?疯狂地想杀他。但你?一定会挡在他的身前……”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莺莺,我?怕,怕这双手……终会染上你?的血。上次,我?就伤了你?……”
“将魔气封入剑骨,换骨便能彻底净化。”槿莺不容分说,反手攥紧他欲抽离的手,眼底跳动着执拗的光,“既然此界只能有一个天命之子,为何不能是你??”
【宿主,你?在说什么!】系统震惊了,电子音陡然拔高到近乎破音。
沈时?臻一怔,随后?摇头:“谢承霄,又何尝无?辜。”
槿莺望着他平静的面容,心?底再?度泛起尖尖麻麻的痛意:【我?这般说,他都不曾动过夺骨的念头。你?们的判定,果真是错的。】
“莺莺,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最清楚。”
“既要他动情,又要他弑爱……”他的声音再?次哽住,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了喉咙,不禁伸手按在了自己?心?口。
掌心?下,那颗心?脏跳动得剧烈而疼痛。
“何其残忍……”
“杀妻证道本就是邪路。心?爱之人死在眼前,或许真能激出剑骨,但激出的绝不会是大?道……你?的任务……”
话?音戛然而止。槿莺看见那双浸满痛楚的黑眸此刻清明地望着她,他眼尾泛红,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只会造就另一个心?如死灰的疯子,甚至……他会步我?后?尘,坠入魔道。”
“所以,取走?我?的剑骨,让他成为你?们想要的天命之子”
“我?甘之如饴。”
槿莺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般发不出声音。她看着眼前人苍白的面容,那一百五十年的寻找仿佛都凝结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