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早已不是当初肃州的?懵懂小儿,略一思虑,他亦看清其中的?道理,这恐怕是燕王看着?絮絮的?面子上,特意而为之?,他犹豫不定,待见絮絮,并未瞒她。
江絮知阿兄谨慎,开解他道“今太?子唯才善用,阿兄若无能力,纵是我亲自去求,他亦不会重用阿兄的?!阿兄莫要多想,好生在户部锻炼,我们江家?日后,还靠着?阿兄发扬光大呢!”
江怀听她一番话,心中感动又担忧,自絮絮回来,她不曾提过一句先太?子之?事,面上看似无事,恐都?在心中憋着?,他亦不敢触及她的?伤口。
她虽从不承认自己?对先太?子的?感情,但冒着?风雪赶回,只为了见他一面,又怎么可能没有情呢?可惜上天?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终究了晚了几日。
他道“絮絮,我总觉得,这般好似对不住先太?子的?栽培!”
江絮未料他心结在此,笑道“阿兄,他不会介意的?,今太?子再仁厚,亦是有私心的?,前几日那杜煜将今太?子骂成那样,今太?子却未动他一丝一毫,这其中,肯定有些你我不知道的?原因在。”
江怀愕然,一时有些不敢置信,待想明白,忍不住红了眼眶,道“殿下这般,实在是我等太?过无能了!”
江絮拍了拍他的?肩,却未说出自己?的?猜测,赵达恐怕是觉得,是自己?先抛弃了这些朝臣,才会在临死?前,为他们如此打算,他什么都?想好了,却没想好他要怎么逃出来吗?
这些天?,她一直在等着?赵达找她,但却了毫无动静。
明明临死?前,还想见她一面,现?在却不敢出现?了,是担心林敬他们的?埋伏吗?
但凭他的?本事,想找办法避开,应是不难的?,但他却一直都?不曾联系自己?,甚至于,她都?开始相信,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不然为什么音讯全无,连何?卷他们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新年,上京城依旧热闹非常,宋翰一早就?带着?年礼过来,他自改了姓名?,好似真觉得自己?是江家?人,偏孟氏与江百户对他还格外热情。
江絮知他一人孤单,亦不多说,再者她亦有些私心,宋翰如今深得赵观信任,有他在上京城中看顾着?江家?,亦是好事。
宋翰因先前之?事,恐江絮还有些芥蒂,见无人之?时,方与她道“江絮,那日我在香叶山所说并非诓骗,而是这些是你的?使命!”
江絮早已不在乎这些了,林敬与宋翰的?性子,与他们计较起来,是说不通的?,且若换位思考,她恐怕亦会如此,只道“你这般算不算是泄露天?机?”
宋翰道“我只是不想见你颓废下去,江絮,你该更耀眼一点!”
他知道江絮不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他说这些,不过是希望她别被?这些人影响,江家?的?亲人,尚且还可接触,其他人,与他们而言,都?是历史中的?过客,亦像是游戏中的?NPC,唯有他跟江絮,才是玩家?。
江絮真诚道“多谢,我都?明白,待方娘子婚礼结束,我会离开上京,继续未完之?事。”
“上京这边,恐怕需要你多帮忙美言几句!”
方娘子三?月份成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是她给自己?亦是给赵达的?最后期限。
宋翰不疑有他,点头道“军户之?事,林敬与我说起过,今太?子对这事的?态度,不若陛下强硬,尚有可为的?空间。”
江絮知道赵观是个有能力的?君主,有他在,这件事,兴许会比之?前顺利不少,一时心中又多了些干劲,许是定了目标,她心绪亦比之?前稳定了不少,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三?月,草长莺飞之?际,万物复苏,鸟雀齐鸣,这样的?天?,穿嫁衣亦是十分合适的?。
江絮一早就?入了方家?,见着?方珏娘梳洗打扮,初见时,她还是位桀骜的?小娘子,这会子已经要嫁人了。
江絮瞧着?,心中既欢喜,又舍不得,见方夫人哭的?跟泪人似的?,自己?亦不好添乱,帮忙在一旁哄劝二人,一时有些手忙脚乱,顾不上其他。
方侍郎在一旁看着?,亦是红了眼眶,婚礼之?后,寿王便要去金州了,他只这一女,自然是舍不得他离开,原还以为寿王会一直留在上京,却不想这么快就?要离开。
只他亦知,上京乃是是非之?地,留在这里?,未必就?是好事,远去金州,反而对小夫妻更加安全,纵是不舍,亦未多劝。
好不容易等着?寿王接走了人,方家?才清净下来,江絮这是充当娘家?人,见事了,又说了几句,她不忍见方家?夫妻落寞的?模样,亦告辞离开。
她原就?决定今日离开上京,已经过了三?月,依旧毫无音讯,兴许赵达真的?死?了,她留在上京,亦是徒增惆怅罢了,去叙州,早一日解决军户之?事,早一日让她了了心愿。
孟氏知道劝不住她,亦不多说,早早替她备好行囊,只让她在外莫要惦记家?中,早日忙完早日归来,江絮一一应了,等她再回来时,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天?色已偏西?,暮色渐落,江絮并不急,她归来时,记得往前行几里?地,是有一处茶棚的?,正好在那里?歇脚。
她想着?,牵马往城门外去,夕阳打在她身上,将她影子拉的?老长。
等她走到茶棚子附近,天?已经黑了,但茶棚子里?却有火光,江絮驻了驻脚,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未想,她犹豫之?际,茶棚中人已经发现?了她,站了起来,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虽看不清长相,却依稀看得出,是位男子。
她率先道“叨扰郎君了,我这就?离开。”
“你就?这么走了?丢了的?东西?也不要了?”那人忽然说话,江絮身影一颤,不可置信的?回头,快步走到那人跟前,定定的?望着?他,呢喃道“殿下?”
“是我!”赵达轻声回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絮问?道,她声音很轻,带着?她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好似怕说出来,又会将眼前的?人吓没了。
赵达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既高兴又心疼,原还有一丝抱怨她来的?太?慢,这会子都?烟消云散,只柔声道“我知道你会来,一直都?在这里?等你!”
江絮听明白他的?意思,想她这几个月的?心如死?灰,忍不住气道“殿下,你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一声,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你已经、、、、”
她说着?,声音带着?些哽咽,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她纵是猜出他的?所作所为,但她又不是神,谁能说她猜的?有没有错呢?这几个月以来,她从北地归来的?坚持,早已碎的?不成样子,身边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他已经死?了,甚至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是我错了,我将后半生都?抵给江娘子赔罪如何??”赵达低声赔罪,小心翼翼将她拦在怀中,由着?她哭出声,待她发泄够了,温声道“饿不饿?”
江絮觉得自己?眼睛大概肿了,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嗯了一声,想背过脸去,清理一下,却被?赵达按住。
见她眼睛红肿,有些心疼,用手帕轻轻擦拭她面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又缱绻,嘴上却不饶人,道“哭的?像只小花猫,哪里?还有女诸葛的?样子,若让人知道了,可不得笑话你。”
江絮白了他一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帕子,胡乱擦了擦眼泪鼻涕,又塞回他手里?。
赵达笑了笑,坐下来,将那手帕方进一旁的?火堆里?,顿时有火舌窜出来,他招呼江絮过来,道“这野兔我一早就?在烤了,想着?你来时,正好吃,耽误了会,可别老了,快来试试!”
江絮发泄过了,气消了不少,坐在他身侧,接过兔肉,小口啃着?,却也不说话。
赵达头一次见她这般模样,明知她心中有气,又忍不住看,故意道“江先生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则个,小的?如今孑然一身,任由先生磋磨!”
江絮好笑看他一眼,咽下嘴里?的?肉,道“不敢,太?子殿下计谋过人,将上京城的?人都?骗了,我哪里?敢磋磨殿下,别到时候跟张素似的?,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