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亦察觉到他的心思,许是今日气氛太好了,他忍不住道“大兄真的决定,就这样?放开?江先?生了吗?”
“怎么?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当初你可是一直劝我莫要纠缠,我放她?走,你怎又有意见了?”赵达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赵观被他一噎,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大兄这样?,未免有些落寞了些。
“再说了,腿长在她?身上,我还能打断了不是!”赵达又道,语气带着几分奚落之意。
赵观还未斟酌出话来,就听到于皇后的说话声“什么断不断的,怎日里的打打杀杀,越来越不像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被母亲平白训了句,一时有些苦笑不得,上前道“阿娘,你怎么出来了,可是我们走慢了些?”
于皇后摇了摇头,她?道“我在宫中无事,正好走一走活动一下身子!”
她?说着,看了眼一左一右两位郎君,往日那样?的小人?儿,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喟叹道“转眼间,你们都这么大了,阿娘也老了!亦不知还能活多久,只盼着你们都好好的,纵是我不在了,也能安心!”
“阿娘可不老,我可听阿文说了,满上京城的贵妇太太都说阿娘年?轻,看着像二?十岁的小娘子!”赵观在于皇后面?前,又恢复了往日几分活泼性子,只捡着好话夸她?。
城外
“顽皮!”于皇后笑骂一句, 语气满是宠溺。
三人一同入殿,炭火烧的屋子里暖烘烘的,少顷, 又有宫人上茶来?, 室内一时茶香铺面?, 笑语融融。
于皇后见状, 忍不住感伤, 这样天伦场景, 日后恐怕是不能, 她放下茶盏, 道“二郎,我在宫中, 久不见硕哥儿, 你既是要去河东了, 这几日?,就让硕哥儿进宫来陪陪我, 小孩子?一岁一个样,再见又不知是什?么模样了!”
赵观笑道“阿娘既是想他了,待儿回府, 就派人将他?送你, 只怕阿娘见了, 要嫌他?吵闹。”
却是不提河东一事?, 他?心知阿娘如此说,实则是在告知她的决定, 她亦是盼着?自己去河东的。
赵观是明白?的, 她自是不愿看自己与大兄继续争斗下去,亦不会怪她, 只怕日?后,她是要怪自己的。
“我这宫内整日?死气沉沉的,正需要他?来?闹一闹。”于皇后笑道,二郎是个懂事?孩子?,她怕他?对自己有怨,若有其他?选择,她岂会不想子?孙承欢膝下啊!
她又道“我在这上京城久了,亦想回河东,那里的水土比这里养人,待你在那方安定了,我必是要去扰你一阵。”
赵观好笑道“瞧阿娘说的,阿娘能来?,我欢喜还来?不及,岂会是扰呢?只怕阿娘你贵人事?多,没空过来?。”
两人一说一笑,气氛十分?融洽,似在规划以?后的日?子?,又似在随口胡说。
赵达并不插话,只抿着?茶,眼神看向一处,好似在神游,待于皇后唤他?,才回神道“阿娘,你喊我?”
于皇后奇怪看了他?一眼,少见大郎这般出神的时候,不知在想什?么?但她就是问,估摸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管,只说自己的事?。
“二郎不日?就要去河东,阿娘不管你们往日?有何恩怨,日?后定要好生相处,大晋的将来?,都在你二人手?中,莫要错了心思,让旁人钻了空子?!”
赵达轻笑道“阿娘放心,儿与二郎一向相处的甚好。”
赵观亦点头,应和赵达之言,只各中想法,又是另一番心思,自不可?外道。
“这天看着?是要下雪了,我也不留你们,早些回去,免得受了冰雪。”于皇后一番苦心,但她亦不知这两小子?能不能听得进?去,只不管如何,她都要说上一说。
两人不再扰她,告辞离开,方出了殿门,半空就落下霰来?,似盐粒子?,落在皮肤上,微微有些坠感。
待过宣德门前,赵观忽然停住脚,道“大兄,当日?围场之时,是你派人给程瞻送的信吗?”
赵达脚步顿了顿,轻笑一声,道“原来?是有人给程瞻送信,难怪他?去的那么及时。”
说话间,视线一转,注视着?赵观,正色道“二郎,自作多情,可?不是好事?,我早已告知过你,你我乃是敌对。”
赵观面?色一沉,哑口无言,眼见赵达缓步离开,他?才转身离开,待上了马车,他?靠着?软垫闭目沉思,方才会问那句话,只是不希望他?会有遗憾,亦是在让自己下定决心。
*
上京的雪,来?的虽不突然,但却又急又凶,才一日?的功夫,已经将上京城变成一片雪国。
城外的上京军营地,冷的像个冰窟窿,炭火原是城中都不够使,哪里还轮的到这里,兵卒们只能多裹几层稻草,窝在军帐中猫冬。
李温身为主帅,自有身先士卒之意,他?亦不曾回城中府邸,只他?年?岁大了些,不比那些小兵年?轻力壮,麾下亲卫恐他?受寒,在帐篷里点了个火盆,他?见了,正与人说这事?,原是要叫人撤出去。
只那亲卫苦心相劝,不肯移盆,两方正僵持之际,忽听小兵来?报,道是太?子?来?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温一愣,这冰天雪地的,跑出来?找他?,必定是有要事?,一时亦顾不上火盆之事?,忙让人请进?来?。
赵达裹着?黑狐大氅,入内便?闻一股炭火味,道“李将军,你这帐中,烟火未免重了些!”
李温虽觉他?事?多,但到底是太?子?殿下,不好得罪,忙让人掀开帘子?通风,又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赵达道“父皇料事?如神,早猜李将军必定不肯回府,必要留在这军营苦守!是以?派孤来?,给将军送些东西!”
他?说着?,拍了拍手?,见两内侍提着?一箱子?炭进?来?,李温正不解,又听太?子?道“这是暹罗上供的银木炭,耐烧少烟,正适合在帐篷中用。”
赵达边说着?,又边令那两内侍将帐篷内的炭火换了,待他?们忙好,才挥了挥手?,道“去泡壶茶来?。”
李温见他?这做派,俨然将这帐篷当成自家后院了,心中不悦,但不敢多说,只道“微臣叩谢陛下赏赐,又劳殿下送来?,实在是愧不敢当,此地太?过寒冷,殿下身子?尊贵,还是早些回城的好。”
“不急,孤前几日?新得了几两君山茶,听说李将军爱茶,正好请将军评判一下!”赵达说着?,已经在帐篷中寻了处坐下,还从李温抬了抬手?。
李温还真被他?说动了,他?自来?爱茶,太?子?得来?的,必定是少见的好茶,一时对这太?子?的不满少了几分?,坐在他?对面?,道“殿下可?是还有其他?事??”
“将军守这上京营地,一向辛苦,孤帮不得将军,只能请将军喝个茶,聊表心意。”赵达语气真诚,听不出其他?,但李温也不是傻子?,并不把这话当真,既是太?子?有事?找自己,自有他?憋不住的时候。
君山茶淡,不似黄山茶浓郁,李温喝了几口,只太?子?带来?这些,却不若往日?他?喝的那种寡淡,香郁又不失淡雅,忍不住赞道“此茶清淡甜香,实乃世?间少见极品,今日?微臣沾了太?子?的光了!”
“好茶需伯乐赏之,才相得益彰,将军既喜欢,孤那还有一些,正好都送与将军!”赵达淡声说道,浑不在意的神情,好似真的来?请他?喝茶的。
“无功不受禄,殿下好意,微臣心领了!”李温拒道,太?子?的东西,可?不是随便?能收的。
“李将军言重了,将军守护大晋安危,区区一点茶叶,岂能与将军的功劳媲美,将军还是莫要与孤客气了!这茶留在孤这,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赵达状若随意,语气却是不容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