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将军张素因看护不利, 被赵坚停职囚与行?宫地?牢中, 待查出真相, 再定他的罪。
张贵妃为兄求情, 哭红了?眼, 又连着数日跪在殿外求见, 赵坚都不曾理?睬, 还是燕王苏醒, 替她求情道“父皇,张素有错, 但错不及贵妃, 且贵妃是七郎生母, 长久跪着?,旁人见之, 岂不要笑话七郎。”
赵坚见他如此为七郎考虑,心中感慨,长叹一声?, 道?“二郎, 你是个好的, 七郎有你这样的兄长, 是他的福气,可惜。。。”
他话未尽, 但赵观已经明白他话中之意, 知道?他这会想的不是他与七郎,而是他与大?兄。
赵观忍不住心中暗嗤, 他原来亦是有福气的弟弟,有大?兄那般的兄长,可惜世事难料,如今他与大?兄这般,不正是父皇一手促成的,如此?神色,未免有些讽刺。
他谦恭道?“父皇,儿都知道?,是儿做的不好,才会让人心生不满,对?儿有意见。”
赵坚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发顶,道?“傻孩子,你一片赤诚,父皇一直都知道?。”
赵坚确实不希望太子与二郎之间亲厚太过,但亦不愿见兄弟相残,都是他的儿子,哪一个他都不希望出事。
明面上虽罚了?张素,但又?岂会不知,张素背后之人是太子,他再看赵观,心中隐约生了?些悔意,他当初是不是不该如此?逼迫他兄弟二人。
只这念头,不过一闪,他已是大?晋皇帝,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晋的朝堂,太子敢有所为,恐是想错了?他的心思,大?晋需要一个乖顺的燕王,而不是死了?的燕王。
赵观眼眶一红,哽咽道?“父皇,是儿不孝,劳父皇烦心。”
“你只安心养病,其他自有阿爹来办,好生休息。”赵坚宽慰一句,太子此?番太过,今日他敢公然伤害兄弟,他日若是自己挡了?他的路,岂不是连自己都不会放过。
思及此?,面色越发难看起来,又?道?“你放心,阿爹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赵观忙道?“父皇,儿不需要什么公道?,只有一家平安,儿心中就心满意足了?。”
赵坚听他这话只觉心中宽慰,他家二郎一直都是这般良善之人,是他这个做阿爹的做的不够好,他叹道?“二郎,父皇知道?你心善,该如何?做,父皇心中自有成算,你如今刚醒,该多休息,朕先回去,需要什么,只管与内侍们提便是。”
赵观不再多言,目送他离开?,方坐起来,摸了?摸左肩的伤口,伤口虽深,但并不足以让他昏迷,这些都是做给赵坚看的罢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用这种法子对?付大?兄,但若今日他毫发无损,纵是父皇心中有怪罪大?兄,但亦不过嘴上说几句完事,这对?他来说不够。
“殿下,程郎将求见。”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有人来传话,赵观应了?声?,就见程瞻走了?进来,他坐起来,道?“程将军,有何?事?”
程瞻抬头,见赵观面色苍白,但精神尚可,稍稍松了?口气,他虽早猜出燕王昏迷有蹊跷,但燕王手臂受伤却并非是伪造,他为亲眼见着?燕王无事,心中总是放心不下,这会子才算落定,道?“卑职听闻殿下苏醒,特来探望。”
“我?已无事,让郎将担心了?,还未谢过郎将救命之恩。”自程瞻入金吾卫,为了?不引陛下注意,甚少与燕王府接触,程瞻亦不是冲动之人,今日冒然来探望,必是有事,他抬眼,道?“门外有赵华守着?,不会有人来。”
程瞻露出了?然之色,上前,放低了?声?音,道?“殿下,我?会突然回来,是有人给我?送了?信,说殿下在林中有难,我?才能?及时来救援。”
这怪不得?程瞻为发觉张素的计划,自张素调入金吾卫中,对?他一直多有刁难,惯常对?他没事找事,指派些无用的任务给他,是以这次他并无怀疑,再者,他亦不曾想到,这些人竟然会如此?大?胆,敢在围场刺杀燕王。
若非那封信,他必不可能?及时赶到,只他想了?几日,亦无法理?出头绪,好不容易待燕王醒来,他便匆匆告知,这送信之人,不知是敌是友,亦不知是否还有后招在等着?他们?
赵观一顿,他还以为程瞻是看穿了?张素的阴谋,不想是有人给他送了?消息,可这送信之人,会是谁呢?他亦不解,若是燕王府的人,一早知道?这个事,必定早就跟自己泄密了?,为何?还要通过程瞻?
他思索片刻,道?“张素计划周密,誓要置我?于死地?,这送信之人,多半与他不和,暂且先静观其变,他既有心投靠,日后必还会有所行?动。”
程瞻应道?,他与赵观提此?事,亦是想让他提早做个防范,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心,如今是多事之秋,小心谨慎一些,总不会错。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程瞻恐引猜忌,不敢久留,告辞离去。
赵观见他离开?,盯着?窗棂沉思许久,大?兄与张素的虽计划周密,但于家恐怕是知情的,莫非是他们派人送信,这并非不可能?,阿舅如今虽心向大?兄,但于家小辈不一定与他齐心。
但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罢了?,真相如何?,只能?等着?他们自己浮出水面了?,如今他该操心,是大?兄与张家,却不知父皇能?下了?多少决心。
正统二年六月十五日,赵坚在西京行?宫下诏,言金吾卫将军张素玩忽职守,无能?昏庸,不堪重用,罚军棍五十,并免除其金吾卫将军一职,小惩大?诫,命其好生闭门悔改。
如此?一来,这张素不仅丢了?金吾卫中的职务,陛下亦为提及日后复用之言,恐怕日后只能?做个闲散之人。
张贵妃自知兄长犯下大?错,如今能?保性?命,她已经知足,不敢再提其他,在赵坚面前越发恭敬柔顺,赵坚见她如此?识趣,又?想这外头的事,她一个深宫女子如何?知道?,只假模假式训斥几句,复又?宠幸。
燕王一派见状,心有不满,这张家看似落难,但张贵妃还在宫内,又?有七殿下在后,说不得?他日陛下消了?气,由这张贵妃吹吹枕边风,这张家可不就又?起来了?,如此?又?算得?了?什么惩罚,更像是避其风头。
但纵是心中明白,亦不好再多言,恐引陛下不悦,皆是还不是那张家得?了?利。
且那张家不过是小喽喽,背后的始作俑者,还是太子!对?比张家,太子受到的惩罚,更让他们满意。
原是赵坚借着?先前孙元衡之事,怒斥太子御下不严,心胸狭隘,嚣张跋扈,不堪为兄弟榜样,命其在宫中禁足半年,随太傅好生修身养性?,学习孝悌之道?。
这番直白的怒斥,只差没当面说燕王遇袭之事是太子所为,且若是太子被禁足,朝中之事,他亦无从下手,正好可趁机替燕王收拢人心,燕王殿下这亦算是因祸得?福,张素之事,亦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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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皇宫,于皇后依靠在榻上,神情凝重,前几日得?知二郎遇袭之事,心中惶惶,今日,又?听赵坚下旨,怒斥大?郎所为。
桩桩件件合在一起,她岂会想不明白,这话中之意是二郎遇袭,乃是大?郎所为,她想清楚,只觉两眼一黑,险些晕倒,沁娘死后,她对?前朝之事,甚少关心,却不想大?郎与二郎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她原是前朝人,见识过前朝后宫的龌龊,兄弟残杀,父子反目,都是家常便饭,却不想如今,会轮到她头上。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谁,她都不忍见他受到伤害,她已经失去一个沁娘了?,不能?再承受失去大?郎与二郎。
“婢子见过太子殿下,娘娘正在歇息,还请容婢子通传一声?。”门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于皇后本就醒着?,听到声?音,她叹口气,道?“让他进来吧。”
赵达入内,见于皇后面色不虞,心中不忍,走到她身侧,道?“阿娘身子不适,该请医官调理?调理?才是。”
于皇后抬眼,直言道?“大?郎,你实话与我?说,二郎之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阿娘,有没有关系又?如何?,只要父皇认定与我?有关,无论我?作何?解释,都是无用,儿今日来,是为看看阿娘,恐日后不能?来尽孝。”
赵达这话说的含糊,但于皇后深谙他的性?子,若真与他无关,他岂会认下这盆脏水,她原还有一丝念想,担心大?郎恐是被张家陷害,如今却不得?不承认,她生的好儿子,如今在残害亲弟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思及此?,她只觉心中悲愤,抬手一掌打在赵达脸上,见他不躲闪,高声?质问道?“你为何?要如此?对?待二郎?他是你的亲弟弟,你都忘了?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莫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也要学你父皇一般,弃往日亲情与不顾?既如此?,你不若先杀了?我?,亦免得?你日后看我?不顺心,再动手杀了?我?!”
这话说的诛心,但赵达好似未觉,恭敬道?“阿娘,你莫要胡思乱想,儿要先回东宫,遵父皇旨意,阿娘若有事,可派人来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