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凯不知还有这渊源,但他仍有疑虑道“江先生不知,这孙明清自被俘以来,并不听训,虽说有这渊源,亦也恐难为人用,这营中尚有几人亦是金燕山上的匪贼,不若由他们带路可行?”
江絮摇头,道“非他不可,一来他认路,且颇善在山中作战,二来连应若见偷袭之人是他,必会更加上心。”换句话说就是,这孙明清更能拉仇恨,换了其他人,倒是起不了这作用,江絮不是不知他难训,不过她对他要求不高,只要他露面一次即可。
石凯了然,道“既如此,便由我带着他,若是他起其他心思,我亦能防范些!”
“不可,城中还需石将军留守,将军只需借些人与我便可!”她说着叹气道“只此事凶险,将军可与这些人说清,莫要强求!”
偷袭一事,说起来简单,若是不幸被抓,哪里还有命留下,若非此时已无她法,江絮亦不愿意见人去送死,况且她自己也在其中。
石凯听她要去,自然不同意,劝她将舆图画出来,他在派其他人前往,江絮对此十分坚持,两人相持不下,还是石凯妥协。
是夜,江絮领着孙明清,并其他将士共一百人偷入金燕山,从小道绕行至金燕山北岸处,众人趁夜色,埋伏在周围,待凌晨时分,天色昏暗,江絮带几人绕到后方,点燃烟火,那孙明清持一柄长枪,带人诛杀门口守卫,那连应正在睡梦中,被惨叫声惊醒,衣服都来不及穿,出帐篷来,见来人尽是孙明清,怒道“狗贼,我正无处寻你,你到送上门来!”
急忙召兵,忽见粮草方向处浓烟四期,大惊失色,尽是顾不上孙明清,忙唤人救火,孙明清趁机逃入山中,江絮亦带人逃窜至山中,那连应恐人偷袭粮草,派多人看守,她根本无从下手,她特地选了烟大的草叶,故意选了那个方向,吓唬连应,待连应反应过来,众人已逃如山中,连应气的脸色通红,点兵入山中搜寻,誓要取孙明清项上脑袋。
江絮与孙明清会和,那孙明清杀了几人,枪头滴血,正是快意,见江絮来,笑道“江先生好计,那连应这会子估计吓得都快尿了,痛快痛快!”自张家反叛他被迫逃入金燕山做匪,后又被陆文所擒,受了一身鸟气,无处发泄,方才他大吼下砍人脑袋,吓得连应脸都黑了,着实痛快。
这孙明清自从被俘虏,因陆文嫌他狡诈,将他丢在营帐中必不重用,他自觉一身本事,对军中人多为不屑,江絮来点人时,他见江絮身量瘦小,娘兮兮的模样,对她颇看不起,但想着这多少是个表现的机会,他知陆文不喜他,想得他重用恐难矣,此次若能有所表现,到还有翻身的机会,至于危险不危险一事,他孙明清自从军以来,就没干过不危险的事。
江絮轻笑,他们如此吓唬连应,这会子估计他已经气炸了,不多会就会派人搜寻,此时才是关键,她道“此番能如此顺利,全赖诸位勇猛,连应必会派人进山,我等性命,还要仰仗孙将军!”
孙明清道“好说好说,若是这金燕山,没有比我更熟悉此地的!”他非不识时务之人,此次这江先生连番妙计守住金城郡,待陆政之归来,必有重赏,他观此人为人谦和,他此番好好表现,届时再由这江先生美言几句,到时候不怕不被人重用。
孙明清一番算计,江絮并不清楚,她正有另一番心思,陆文从梨县归来,若率大军,恐需五日左右,如今从收到捷报起已过了两日,他们还需在坚持几日方才不算功亏一篑,只今日已经打草惊蛇,明日在想炮制到有些难了。
江絮不知,正在她百思不得其法时,陆文军队已靠近金城郡,自离开金城郡,他一直担心连应会趁机偷袭,闻石凯来信,他恐连应狗急跳墙,强行攻城,遂在钱屏山投降前两日便已经离开梨县,留陆政之坐镇梨县。
连军进山中搜查,遍寻不得,忽见孙明清现身,大喝一声,连军慌忙戒备,那孙明清却转身逃走,连军派人追逐,那孙明清有意因他们过来,速度不紧不慢,待到埋伏出,才停下脚步,连军将领以他欲降,率人上前,岂料看似平整的地面突然变成一个大坑,众人毫无防备,先头部队竟有大半掉入坑中,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闻不远处孙明清一声令喝,四面八方飞来箭雨,连军慌忙逃窜,再顾不上孙明清,孙明清几个转身,就消失在山林之间。
连应一大早差点气昏过去,摔了好几个杯子,才缓过神,派人进山搜索,未寻到人不说,还被孙明清那狗贼带来的人偷袭,那狗贼滑的跟泥鳅似的,在山中打一波就跑,他手下多不熟悉地形,损失惨重,气的他连饭都吃不下,连应如此在乎孙明清亦是有原因的,一来因他偷袭营地,二来这孙明清是张路心病,他若能除之,亦能在张路跟前表现一番,左思右想,欲亲自带人进山搜查,誓拿那狗贼性命。
只还未出营帐,就见守卫匆忙进来,他怒道“如此毛躁,何堪大任!”
那守卫忙跪下道“将军,不好了,那陆文带人打过来了!”
连应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那守卫以为他真没听清,又重复一边,气的连应一脚踹过去,大步走到营帐外,起号角点兵迎敌!
陆文快马加鞭至金城郡,知江絮正带人在山中偷袭,拖延时间,便率精兵登船渡江,另命人在河上搭建浮桥,连应正心急抓补孙明清,竟不知被陆文偷了个空,待他带兵前来,陆文大军已抵达河岸附近,他怒道“无耻小儿,有本事与你爷爷光明正大的比一场!”
陆文身高体壮,站桥头,穿戴一身铠甲威风凛凛,他大声道“光明正大,你也配?你几次三番带人扰我城池,当真以我城中无人?” 谈无可谈,双方不在多言,陆军登岸,与连应鏖战。
江絮并不知道此事,她与众人正因击溃连军大喜,对这孙明清亦有所改观,他虽品行不端,但不得不承认,此人颇有天赋,他不熟悉路径,就连山上猎户捕猎的陷阱都一清二楚,连军被他耍的跟猴子似的,进林中一队人,尽是折损大半离去,着实让人惊讶。
投诚
静谧的山林里,沉闷的号角声,惊起林中鸟兽,亦惊动了江絮等人,号角起,战事近,江絮隐有猜测,但不敢明说,登山崖处查看,见远处河岸有人作战,她知石凯手中只余几百兵力,必不会主动出击,如此看来,只有一个可能,陆文回来了!
孙明清亦不是糊涂人,他亦猜到是陆文带人与连应作战,此刻正是他表现的机会,遂提议道“江先生,连应正与少主对战,此时我们带人偷袭他后方,再与与少主里应外合,瓜州可拿下矣!”
江絮原就有这主意,只她本以为还要拖上几日,没想到陆文这就回来了,孙明清的提议,她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众人见有立功机会,哪里不愿,遂从山中偷偷出去,绕到连军后方。
陆文与连应你来我往,倒是一时分不出胜负,正酣战之际,忽有人偷袭连应后方,打的连应措手不及,一时收尾被攻,连时慌乱之际,又见远处营地浓烟四起,不知谁喊了一声“营地被已被占领,还不速速投降!”引得连军心中大乱。
陆文怎会放过这机会,一鼓作气,连军军心已动,自然不敌,连应见此情况,尽是连指挥都滚不上,慌忙带一小队往肃州方向逃窜,主帅已跑,其他人哪里还有作战的斗志,纷纷投降。
那孙明清杀得正痛快,见人投降,一时还有些意犹未尽,陆文见后方偷袭之人原来是他,倒有些惊讶,上前道“今日多亏孙寨主及时,此番待大将军归来,我必帮寨主请功!”
孙明清因陆文这话大喜,仍客气一番道“这是末将该做的,不敢邀功。”这孙明清在军中并无职位,江絮有事指望他,是以唤他一声将军,到陆文这,他便没了顾忌,仍唤他寨主。
陆文道“实乃寨主应得!”又因不见江絮,乃道“不知江先生何在?”
孙明清看向营地方向,道“江先生与我兵分两路,我带人偷袭后方,他与人去烧连应营地!”
陆文了然,那把火起的及时,若无那把火乱了连应军心,恐还有的纠缠,又想到石凯与他所说之事,陆文越发觉得,恩公果是藏拙,他陆文并未看错人。
江絮不知道陆文的心思,因担心孙明清人少,恐不能震慑连应,遂又想到烧后方粮草的计划,不过连应虽不在营中,但营地尚有人把手,他们几人不得入,只与上次相同,不过是烧了些烟大的草叶,见起火又逃入山中,直到见陆文带军前来,才出山迎接。
瓜州落入陆家掌控之中,那连应逃窜至肃州,张路见他如此狼狈,气的要将他推出门外砍首,还是张瑞求情,才免了死罪,剥夺了他手中权利,囚禁在府中。
瓜州与肃州毗邻,那陆家又得高峰粮仓,张路恐他来攻打肃州,便召集手下幕僚商议,那刘佥事善于钻营,又能投其所好,颇得张路看重,他劝道“大王,进陆家气盛,若强行攻打,恐肃州不保,不若先投诚陆家,待时机成熟,在另寻他法!”
张瑞闻此言,道“我张家军岂是如此懦夫,刘公所言不可取!”
刘佥事又道“如此不过缓兵之计,少主如何不能理解。”
张路原无称霸天下的雄心,造反多是因为抽丁一事,占领瓜州后便偏安一隅,收敛财富,奢靡度日,刘佥事深知他脾性,如此建议,不过是说中他心中所想,这张路听他话,越觉得有理,遂派人给陆政之送信,商议投诚一事。
陆政之在高峰得知见陆文占领瓜州,接连又收到张路投诚一事,大喜过望,忙带手下返回金城郡,派人麾下大将杨归奇镇守高峰,这杨归奇虽英勇善战,但偏爱渔色,陆政之在时,还知收敛,待他离去,便暴露本性,听闻钱屏山有妾室乃扬州瘦马,起了抢占心思,钱屏山虽气,但碍于他手中权利,不敢得罪,只好将爱妾拱手让之。
陆政之至金城郡便派使者给张路送去诏书和赏赐,封其为盛国公,至此,离陆政之起兵不过短短数月,已占得肃州瓜州高峰等多个城池,势力逐渐庞大,直逼关中。
晋王赵坚得信,深夜召集谋士密谋商讨,高峰粮仓关中已觊觎良久,因晋军主力先前被林瑜牵制,后又因圣德帝被杀赵坚起了入主上京之意,便将眼光放在中原腹地,倒不曾想被陆政之得了便宜,如今又得肃州瓜州两地,势力俨然已经威胁到关中一带,赵坚欲有进攻之意,右仆射司马敢深知赵坚脾性,遂道“今陆政之占高峰,又新的肃州瓜州两地,根基尚且不稳,此时带人偷袭高峰粮仓,尚有机会。”
赵坚正有此意,与众人商议过后,决定派出三千骑兵,由其子赵观领兵,趁机拿下高峰。
待众人议事结束,天色已晚,赵达与赵观并列而行,赵达性子偏冷,连气质都着丝凛冽,赵观则与之不同,他原先在书院读书,后随父亲起兵,虽在军事方面颇有才能,但气质仍旧带了些儒生的感觉,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两人一母同胞,感情甚笃,赵观道“大兄,听闻今日有人在世子府门口闹事,可是有什么事?”
赵达道“一场误会,并无大事。”他顿了下解释道“原是我的过错,先前我在肃州曾纳过一妾室,后因起战事,未曾顾得上她,那张家见她美貌,欲霸占,她不愿被毁清白,投河自尽,今日来府中之人正是她的父兄,两人今日方知她死讯,情绪激动,言语间起了矛盾,现已经无事。”
对江氏,赵达亦是有些愧疚,若非他当日匆匆离去,许她还不会死,只是佳人已逝,再多话亦无用,是以江百户父子两上门闹事,他亦未曾怪罪,还让赵德发替几日安排住处,不过他对江氏的那点愧疚,仅到此罢了。
赵观不想有如此内情,道“竟有此事?这张家未免欺人太甚!待我他日攻破肃州,必取这张家狗命以慰阿嫂在天之灵!”
赵达点头,嘱咐一句“此去凶险,你需的小心行事,莫要冒进。”
赵观道“大兄放心,我必拿下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