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两次发情,他也是这么度过的。
可是他仍然觉得幸运,有了发情期,至少证明腺体在恢复,而信息素也在慢慢浓郁。
十二个疗程,整整两年多,伴随着标记的完全祛除,靳吾栖不断地放出证据,不断地消耗着魏家。舆论、法律、眼线,他用尽了一切手段,看着魏家的人在媒体前从侃侃而谈到据理力争,再到百口莫辩,最后沉默躲避。
他并未有太多的喜悦与感慨,一个大集团的没落,会牵扯到无数方面,盛世之下,埋藏的都是污泥,其实谁都一样。
如果可以,靳吾栖不想让他们坐牢,他想直接让他们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包括伯伯一家人。
但他还想回国,他的腺体已经满是疤痕,双手不能再沾染污秽了,他不希望自己站在余炀面前时,满心只有自卑,他不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恶的那一方。
可是他真的待不下去了。
慢慢架空公司,将核心员工转到国内的集团和两年前成立的新公司中,是靳吾栖在最后时间里所做的事,他迫切地想要回国。
一切都差不多之后靳吾栖先回了国,杜叶乐留下来帮他处理余下的一些琐事。
靳吾栖知道魏弈出狱了,也知道他失踪了,可是他不想去追究,他知道那天魏弈事先并不知情,一个腺体和三年牢狱的教训,靳吾栖想放过他。
可谁知道魏弈不甘心,他从一个风光的alpha变成了无名无姓的逃犯,跌下天堂,他恨透了靳吾栖。
他要变成靳吾栖生活里的鬼魅,让他永远无法安睡。
靳吾栖再次见到魏弈时,由于祛标手术,他的身体对魏弈的信息素有着本能的抵抗和排斥,所以他次次都忍不住作呕、头晕,浑身无力。
靳吾栖不愿再和他多纠缠,如果魏弈提出的条件在接受范围内,靳吾栖会同意。
他知道魏弈当初也只是受家庭支配而已,他更不想下死手染上人命,他只想和魏弈撇清一切。
可魏弈却屡次拿永久标记和不能怀孕的事来威胁,字里行间全是靳吾栖活该受罪的意思,说他不会放过靳吾栖。
所以最后,当魏弈约他谈条件,他去了。
他想给魏弈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谈成功了,他们都能全身而退,如果失败,那么杜叶乐到场时,就可以直接开枪。
可是靳吾栖没有想到,魏弈要的是他的腺体。
那样满是伤疤,已经无法再被标记的腺体,魏弈还要将其彻底毁掉。
靳吾栖知道自己不亲手拿枪是对的,对方是alpha,无论是在体力还是信息素上,刻在天性里的差距都太悬殊,那把枪最后到底会被谁拿在手上都是未知数,所以只能让杜叶乐这个beta来执行。
如果余炀当时没有到场,靳吾栖所受的伤,一定远比现在的要大。
但靳吾栖仍然不后悔,即使再让他选择,他还是会只身赴约。不为别的,他只是从始至终习惯了自己解决所有扛下所有,而这件事从四年多前开了头,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将其连根拔除,那样难熬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只剩下魏弈,他有什么理由要在最后关头将余炀牵扯进来?
他只要一切都结束之后,余炀肯听他的解释,其他的,他什么都不需要余炀做。
命运在最错误最不该的时候为他送上一段闪着光的感情,靳吾栖没能力去牢牢把握住,但他一直把余炀当做自己扛过一切的希望和曙光,这大概是这段感情最好的意义,对靳吾栖来说,也真的足够了。
其实那年的夏天于靳吾栖而言,又何尝不是稀有物。
他再没有得到过那样的好时光,连与之相关的梦境都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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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为止,那些余炀不知道的事,就全部落幕。
还有一件事,余炀可能不是很清楚。
那就是,靳吾栖爱他,从四年前他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就很爱他。
他是靳吾栖生命里的小太阳,是黑暗生活里唯一美好的幻想,是荒野中陪着玫瑰一起生长的柠檬果树,是沸腾在心里永远不能平息忘怀的碳酸。
余炀一直低估了自己,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就是靳吾栖的救赎。
作者有话说:
有在努力压字数,但还是写了四章,唉
第35章
“是真的……真的很苦……”杜叶乐的嗓子有些哑,他看着远处,哽咽着说,“他在祛标手术后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在神志不清地重复喊着一句话。”
“他说,余炀,我好疼,我好疼啊……”
像被钝刀凌迟心脏,余炀的掌心在栏杆上按压得发了红,他脱力地跪在地上,明媚的阳光照着他的头发,他捂着眼睛,极其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弥漫出来。
四年前那个格外漫长的夏天里,余炀一直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得最迟。
原来,与靳吾栖所承受过的一切比起来,自己这几年,简直可以用顺风顺水来形容。
靳吾栖若无其事的表情,那句最多只能当炮友的话,总是轻漫地笑着的样子,发情时崩溃的哭泣,抗拒余炀咬他的腺体,骗余炀说吃了药不会怀孕……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事出有因,都有迹可循。omega看起来光鲜动人,可其实只剩了半条命在过活,他将自己收拾得妥当又整齐,带着四年多前的笑意重新回来,竭尽所能地想要重新靠近心爱的alpha。
余炀还记得当初靳吾栖小心翼翼地问自己,介不介意他被别人标记过。
那时候他回答了什么?
不介意,因为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靳吾栖四年前被强迫着标记过一次,而自己那天酒后却让噩梦重演,绑着他的双手枉顾omega的哀求,还冷冷地说我不想标记你。
他到底……到底在做什么啊?
Alpha的心理作祟,余炀以为自己对靳吾栖的爱是犯贱,是重蹈覆辙,他被过去所受的委屈围困,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对靳吾栖冷眼对待,甚至冷嘲热讽行事强硬,他认为自己有资格这样做。
可是感情里从来没有资格一说,有的只是爱与恨的天平倾斜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