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别担心,大哥又不是第一次去京城,不会水土不服,而且京城有师姐、秦府,大哥不会有事的。”

张氏抹了眼?泪摇头,半响才?怅然道:“我不是担心你大哥,我就是······”

不知?如何表达,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感觉突然之间你们都?长大了,我和?你爹老了。”

苏婉给杏儿使眼?色,撒娇这一手?,实在不适合她,只能妹妹上。

杏儿冲过去抱住张氏胳膊埋头在怀里?蹭,娇娇道:“娘才?不老呢,等大哥考中进士当?官后给您请封诰命。”

张氏如被秋雨涤荡过的水润眼?眸爱怜地看着两个女儿,怅然道:“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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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不一样法呢?

就如现在,刚送走远赴京城参加春闱的大儿子,成亲的大女儿回了婆家,二儿子回书院读书,丈夫去隔壁陪公公婆婆,眼?前也就两个年?岁还小未成亲的女儿。

可二女儿已?经定亲,眼?看着要不了几年?就出?嫁,再之后就是小女儿的亲事,至于二儿子,亲事可能由不得家里?做主······张氏觉得,此时此刻的她尤为清醒,比出?嫁前的那晚还清醒。

“你们啊,以后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就我跟你爹留在家里?。”

苏婉瞬间明了,她娘今天才?正视到孩子长大成人这件事。

大哥此次去京城,若是春闱有所获,两条路,考中庶吉士留在京城,或是外放为官,不论哪种,都?意味着明年?之后,家中有亲人三五年?之内只能以书信寄思情。

而且大哥明年?就要成亲,到时候会有自己的小家,苏家村这座二进院子,会多一个人却?也会少一些人气。

有一间侧院将会是大哥的婚房,新人却?住不了几日。

而此后,一家人将再难团聚,成亲出?嫁,外出?求学求官,留在这里?的,是亲人,亦是老人。

苏婉鼻子一酸,接过水杯倒水,“娘,康毅哥家的新房子就在咱家对面?呢,我可是一辈子待在苏家村的,以后只要您不嫌我烦,我天天回家吃饭。”

杏儿也是上蹦下跳道:“娘,给我也说个咱村的亲事吧。”

张氏破涕为笑,点着小女儿额头嗔责:“不知?羞!”

空气中凝滞的伤感气氛被戳破,三个人的通堂也不显得清冷,张氏说起大儿子明年?的亲事。

说起聘礼,难免可惜,当?时家里?银钱有限,聘礼简薄了。

“唉,若家底厚点,也不至于委屈你大哥······”

已?经定亲,聘礼也已?送到,苏婉不觉得现在念叨能改变什么,劝慰道:“娘,到时候给师姐的认亲礼厚一点,不然,等大哥明年?回来再补一回聘礼?”

“还能这样?”张氏惊讶。

苏婉亦是惊讶,“不能这样?”

见她神色,张氏失笑,“哪有事后补聘礼一说,这不让人以为你大哥、咱家做了对不你阿芸秦家的事么。”

想到刘家,念叨道:“也不知?刘家是咋回事,亲家也没派人来送消息,你大哥也不说。”

惦记刘家诬蔑之事的不止张氏一人,隔壁苏志刚家,苏长渝、苏长沐连带苏长青三人皆垂手?而立,独老爷子坐在圈椅中。

圈椅乃松木所打,只着清漆,两侧扶手?有着胞浆的润泽,老爷子干枯的手?摩挲其上,低垂着眼?眸,耷拉的眼?皮仿佛主人已?经入睡。

良久,他才?轻声道:“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世人多附庸之辈,传言越演越烈,再这样下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心虚呢。”

“爹,之前是志栋说不让我们插手?,再一个家里?忙着帮他收拾行李没顾得上,我想现在带人去问问,别的不说,这背后黑手?,谁在其中兴风作浪我们要知?道。”

苏长青其实也没放下此事,只是为了长子不得不隐忍,现在儿子已?经出?发去京城了,该查的要查,该知?道的也是要搞清楚。

“嗯,你带人去,先找里?正,我就不信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说起其他几个村的里?正,老爷子是有些生气,这谣言如恶浪,而三儿子家就是被恶浪连连扑袭的孤岛,这些人却?是坐视不理,白瞎了三儿子此前还想着几个村子合力办事。

见老爹已?经答应,苏长青说查就查,先找族里?乐意出?头的青壮挨村去找里?正说话,也不隐藏,直接开门见山询问,只是,多的是含糊其辞的糊弄。

别说他,就是跟随的族人都?不乐意了。

苏家村以前不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村子,但现在却?是安阳县最富庶的,况且张康毅的作坊、商队养活了多少人家,别说这些村子没沾光,泰半洋芋红薯都?是卖给作坊好不好。

碗还没放下就敢这样糊弄人,族亲们纷纷认为这些人不识相,说轻点是不知?好歹,往重了说可就是纵容包庇造谣传谣者。

因此,在张康毅还没回家时,大家纷纷要求张康毅的准岳父、自家村子的里?正、谣言的直接受害者苏长青与准女婿家商量商量,日后都?不收邻村的洋芋番薯。

这个想法,非常之不理智,不成熟,但苏家村全村的人竟然都?认可,觉得就应该这样以牙还牙。

苏长青很是为难,明确表示作坊是张康毅的,自己不插手?;其次,这个想法不成熟,容易两败俱伤。

但没人听,甚至,村里?人隐隐有群情激奋之态势。

这可不是好兆头,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扣上聚众造反的帽子,苏长青连忙请求老爷子、老里?正、亲家(张军)以及各姓族老出?面?,才?将村里?人的怒气压下。

这事态发展走势,看得苏婉目瞪口呆,这要说没推手?,谁信啊!

玄月如钩,清冷的月色宛如白霜洒落在地面?屋檐和?院墙上,苏长青踩着这样的月色带一身寒气回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婉连忙起身帮忙倒热水洗手?,家里?就等爹回家吃晚饭,饭菜已?经在蒸屉上热了大半个时辰了。

“咋这晚?”张氏端起蒸屉放在案板上问道。

“唉,废了好大的口舌。”苏长青叹气,见二女儿帮忙舀热水,笑道:“幸亏康毅没在,要不然,更难说服。”

蒜薹精贵,种出?来不说往出?卖,就府城富户就能消耗,谁不想挣这份银钱,因此,村里?人为了表忠心,肯定会私下劝说康毅站在自家这边,到时候难免让人为难,说不得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苏婉微微一笑,帮忙端菜碗,道:“康毅哥不会轻易受人裹挟的。”

四口人吃饭的间隙,苏长青说起今日闹得最凶的几家,都?是苏家族亲,但······“我看五叔家分家的事,就在这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