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家,众人离开?只剩下自家人,里正?媳妇拉着脸很是不高兴。

里正?叹气,“你要怨就怨我吧。”

“你就非得让长青来?,将自家人撇一边,有你这样当爹的吗?长青就在村里,咱们村出事儿他能不管?”

里正?叹气,拿过草帽戴上,背着手踱步出门。

他四个?儿子,个?个?都能干,尤其是老大,若是在以往,这个?里正?之位传给老大最合适不过,再?不济其他三个?儿子随便一个?也行。

可现在不一样了,只村子夹在县衙与府衙之间这一项,他哪个?儿子当里正?都周旋不过来?。

他儿子能干有威望,但长青也能干也有威望,甚至威望还高于儿子,还有康毅,若非年纪太轻······

如果只看自家得利,将儿子硬推上里正?之位,即便现在相安无事,日后也难服众。

书?上都说“未雨绸缪”,他不是读书?人,不懂什?么读书?人的道理,但因眼前?的蝇头小利将整个?村的命都压上,他做不到?。

青砖村道已经不如初时那般平坦,有些地方?甚至有了裂缝,可路面干净,远远望去,如毛笔划过留下的青墨笔迹。

头戴草帽的老者走走停停,或是蹲下身看看路边水渠,或是弯腰瞧瞧村里人家在院墙外空地新?栽的菜苗。

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三五户人家的烟囱开?始冒烟,那是勤劳的妇人早早做午饭的动静。

因为留秀儿在家吃饭,苏婉也早早进?灶房。

“准备做什?么好吃的招待我呀!”李秀儿在灶房转悠,见敞亮又干净,青砖地面还能见着本色,羡慕道:“你家灶房真干净,我家连地都黑乎乎的。”

苏婉笑道:“我家这才几年,过几年你再?来?看,肯定也是黑乎乎。”

她搬开?大缸上的木盖,道:“做个?酸菜鱼,刚好剩两颗酸菜了,今儿一顿吃完。”

“那叫叔来?搬石头吧!”

苏长青帮忙将酸菜缸里的大石头搬出来?,捞出酸菜后,又将缸搬到?外面去清洗。

李秀儿吐着舌头低声道:“难怪我娘总骂我爹一拨一动不拨不动,要是我家,这捞完酸菜,我娘不叫我爹洗,酸菜缸能放到?臭!”

苏婉笑了笑,转了话题。

苏长青洗了大缸、压菜的石头,甚至连木盖都用碱面洗了一遍。

通堂,儿媳与长女静静做针线,两人时不时对比一下针脚,笑盈盈互赞;幼女陪着三个?孩子玩儿,灶房,是二女儿在做饭,说笑声在院子都能听见,他抬脚去西院。

张氏在除草,菜棚肥料足,草也长得快,栽苗还得过一段时间,不拔草,菜苗要被草淹了,细细弱弱栽不活。

苏长青戴上草帽帮忙,夫妻两埋头忙碌。

苏志栋没想到?他爹一去不回,帮妹妹搬个?石头,直接搬得没影儿了!

出书?房找人,站在洞门处看着菜园忙碌的人影,想了想,没打扰,直接出门去学堂。

他想,爹已经作?出了决定!

毕竟,面对泼天富贵,如何拒绝而不引人怀疑,只两种方?法。

一是鼠目寸光没见过市面,得了点蝇头小利就觉得是天大的好处,反而错过了后面的大富!

二是市侩庸俗,让人见之生厌,觉得能得泼天富贵是走狗屎运,甚至是不配。

很明显,依照爹的为人,第二种不可行,只能选第一种。

现在就当里正?,即便有人查到?番薯育苗插藤是自家发现的,也不会深究,只会觉得自家是走狗屎运,不会追查到?二妹头上。

这样,就足矣!

确实,苏长青心中已有决定!

他是没什?么大志向,不过就盼着地里庄稼收成好,家里有余钱,供儿子读书?,给女儿准备一副好嫁妆。

现在,家里一切都好,比往日期盼的更好,甚至,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富足!

他心里清楚,这一切,皆是因二女儿。

都说荣华富贵过眼云烟,可他还真没见过谁能将荣华富贵不放在眼里,唯独二女儿除外。

家中受益得利之多,无法细算,若要讲回报,他做再?多,也不及享利的十之一二。

护人周全,是他所能做到?的为数不多的回报之一!

不当里正?确实能省去很多麻烦,可谁能保证自家不被嫉妒,明面上挑事可能不会发生,但暗中使绊子或是盯着自家动静······

更何况,随着京使来?巡,多少外地势力?会进?入昌平,不得而知。

这种情况下,自家本就引人注目,再?强行低调,只会适得其反。

就如康毅所说,“人无欲则刚在很多时候并?非优点,人无完人,只要缺点足够合理,一切才合理!”

早先不想昧着良心接洋芋切块种的功劳,已经推脱过一次,这次,番薯育苗插藤种法的功劳,明面上是康毅的,可知府能查到?的事儿没道理别人查不到?,再?推诿,就不是谦虚,而是有猫腻,难免引人怀疑。

里正?一职,他必须接手!至少,这一举动落在外人眼里,不缺解释的说辞。

若要有人拿康毅冒领功劳说事也不怕,现成的理由?就在眼前?:此前?他怕不成功被官府判罪,所以让康毅顶上去,现在他后悔了,觉得当初便宜了康毅,而当里正?,就是他小心思最直观的表现。

心下已有决定,苏长青也不烦闷了,给自家收拾完菜园子,提着锄头去学堂,整理学堂院子的花圃。

里正?刚和老爷子说完此事,见他来?,笑道:“长青是个?孝顺的!”

老爷子抚须,望着窗外忙碌的人影,道:“长青如何打算我不知,但有一点我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苏家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