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这船上除了他们三人,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怕扰了范成的“兴致”,连刚才送禾晏来的护卫都不知所踪,估摸着划着小舟躲的远远的,只等事成之后得范成吩咐。

“你姐姐,迟早都是我的人。”范成不屑道:“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别给脸不要脸,当初是谁想方设法的爬我的床,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妇!”

“你!”禾云生闻言,顿时勃然变色,直扑过去,一拳揍过去,“你个混账!”

范成被他扑的差点跌倒,船舫被他这么一动作剧烈摇晃起来,倒教禾云生一个踉跄。

禾晏皱了皱眉,正想上去帮忙,却见范成袖中有什么东西一闪,依稀是道银光,她头皮一紧,厉声道:“云生躲开!”

禾云生并不知道发生何事,下意识的翻了个身,“咚”的一声,范成掏出的刀扎到了他的衣服。

禾云生也惊出一声冷汗,道:“你敢杀人!”

“有何不敢?”范成面色狰狞,“一个校尉的儿子,死了就死了!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姐姐奴役起来,日日供我消遣,玩腻了就卖到楼里去。”他大笑起来。

禾晏眼中浮起一丝厉色。

她不动范成,不过是怕给禾家招来麻烦,可眼下看来,不管她动不动,范成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禾云生也怒火冲天,干脆回头一头撞在范成的肚子上,范成冷不防被撞倒,这船舫又摇摇晃晃,一下子跌倒在地。他张口就要喊人,禾晏喝道:“别让他出声!”旋即飞身上前,将桌上的帕子塞进范成嘴里。

范成被堵了嘴,这一愣神的功夫,禾云生已经骑到了他背上,一拳拳揍他,他本就是少年,力气正大,范成虽然嘴巴叫嚣厉害,但哪里又真的是他的对手,渐渐地便不再挣扎。

“云生,够了。”禾晏喝住他,“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

“他死了才好!”禾云生咬牙切齿道,“死了就不会惦记你了!”

“那禾家就麻烦了。”禾晏拉开他的手,“先把他弄起来。”

禾云生从范成背上爬起来,范成面朝地一动不动,他伸脚踹了踹,“起来,别装死!”

范成依旧没动静。

“打你两下就死了,你还真会讹人。”禾云生一边嘲讽着,一边想将范成给踹起来,可才动了下,突然间,便见自己脚边,范成趴着的地方,渐渐氤氲出一团红色。

他道:“他、他……”

禾晏正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们方才这船摇摇晃晃,不知道范成的护卫看见没有。眼下看来没什么不对,可能以为这是范成的“兴致”。这会儿听得禾云生倏然变色的声音,有些奇怪的一看,一看之下便定住了。

片刻后,她蹲下身,镇定的将范成翻了个面。

“啊”禾云生短促的叫了一声,迅速捂嘴将剩下的声音咽进了喉咙,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

范成被翻得仰躺在地,身子软绵绵的像是没了骨头,腰腹处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块,一点刀柄落在外面,刀尖已经尽数没在骨肉之中。

刚刚同禾云生打斗时,范成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刀,后来船舫摇晃间刀掉在地上,又被禾云生撞的跌倒,不偏不倚,稀里糊涂,刀就刺进了他自己的腹中。

本来也不至于这般深,偏禾云生还将他压在地上用拳头揍,于是便刺的整把刀都进了肚子,一命呜呼。

禾云生吓得两腿发软,跌坐在地,惊恐的道:“他……他不会是?”

禾晏伸出两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吐出两个字,“死了。”

禾云生茫茫然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片刻后,他呜咽一声,六神无主的道:“他,他怎么就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船还在江中,摇摇晃晃的飘着,四周除了船舫之中的灯火,似乎再无别的光辉。一片死寂中,禾云生的哽咽格外清晰,他说:“我们怎么办啊?怎么办?”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从未杀过人,见过血,连杀鱼都要绕道行走。嘴巴上说的凶巴巴,却没想到真的会要人性命。禾云生已经慌了神,嘴里重复的念叨着毫无意义的“怎么办”。

禾晏蹙眉看着范成的尸体。

她杀过的人太多了,不过都是战场上的敌人,这样的,没杀过,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并不慌乱。再看禾云生,他神情恍惚,似哭似笑,摇着范成的尸体,似乎是想把他给摇醒,已然失去了神智。

“啪”的一声。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犹如当头棒喝,禾云生从方才的混沌中清醒过来,看向面前的禾晏。

他突然发现,和他相比,禾晏冷静的过分,她目光尖锐如剑,将他的心扎了个透凉,她的手也很稳,不像他的,还在抖。

她的声音也是冷的,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她说:“禾云生,你清醒一点,他已经死了。”

第二十七章 引开

他已经死了。

禾云生呆呆的看着眼前。

范成的伤口还在流血,那一刀不偏不倚,正刺中了他的腹中。禾云生觉得嗓子发干,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仍是颤抖着,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心。

他说:“我去衙门投案,人是我杀的。”

他站起身,浑浑噩噩的要往前走,才走了两步,被人一把拉住,差点跌了一跤。

禾晏问:“你去投什么案?”

“他死了,我偿命。”禾云生哽咽道,“天经地义。”

“为这种人偿命可不值。”禾晏看了一眼地上的范成,“我本来想,今日就算过了,范成也不会善罢甘休。禾家迟早会麻烦上头,不过眼下倒是少了个麻烦,他死了,至少禾家日后清净了不少。”

“你可还记得他当时说的话?”

禾云生记得,当时范成想要杀他,说“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姐姐奴役起来,日日供我消遣,等玩腻了就卖到楼里去”。这般狂妄自大的话,他说的理所当然。

“你要知道,范成今日在这条船上杀了你我二人,不必偿命,凭什么你失手杀了他,就要搭上自己的一生?我们的命就如同草芥,他的命就格外金贵,凭什么?”

禾云生年纪尚轻,一腔热血,为范成这样的人偿命,太不值得了。

“我也不愿,”禾云生闻言,一腔悲愤笼上心头,只道:“但我们现在难道还有别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