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夏的感受和痛苦也是真实的,在那个轮回里,她需要的是能回应她情感的爱人,而不是一个困在自我世界里的“神像”。

“那时候,我很绝望,”林夏继续道,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直到……我因为一次意外住院,再次遇见了周叙白。”

提到这个名字,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像是回忆起了某种温暖,又夹杂着更深的苦涩,“他认出我,并且……愿意帮我。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他向我伸出了手。”

“他就像……黑暗里突然出现的一束光。”林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么明亮,那么温暖,仿佛能驱散所有寒冷和恐惧。所以,我……”

“爱上了他?”林岁和替她说出了答案。

林夏没有否认,只是扯出一个带着无尽苦涩的笑容,她看着林岁和,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可惜啊……那束光,终究不是太阳。” 这叹息般的低语里,蕴藏着太多未尽的、沉重的故事。

林岁和敏锐的察觉到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发生在原书谢怀瑾死之后,发生在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之后。

“后面...是发生了什么吗?”

林夏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感受着杯壁的凉意。她沉默了片刻,再抬眼时,眸中那些翻涌的复杂情绪已经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疏离所覆盖。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近乎虚无的弧度:“那就是……另外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她放下杯子,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个银色的U盘,轻轻推到林岁和面前的桌面上。U盘小巧,金属外壳在斜阳下泛着冷光。

“这个给你。”林夏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里面有关于那个假死计划的所有详细内容。还有……”她顿了顿,指尖在U盘上轻轻点了一下,“关于谢怀瑾父母当年那场车祸有关的东西……”

林岁和的目光落在U盘上:“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作为交换。”林夏直视着林岁和的眼睛,目光坦然,“交换你在和周叙白见面、摊牌拒绝他时,叫上我一起。”

林岁和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林夏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离开座位前,轻轻按了按林岁和的肩膀。“上天虽然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我心里……终究还是有一点好奇…你会给出怎样的结局?”

林岁和握着U盘,感受着那小小的金属块承载的重量,她看着林夏准备离开的身影,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林夏。”

林夏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如果是你,要拒绝周叙白的假死计划,你会怎么做?” 她想借鉴一下原主的思路。

林夏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她微微歪头,认真地思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包带。

片刻后,她无奈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对周叙白深刻的了解:“周叙白这个人……极度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他认定的事情,很难被说服改变。” 她看着林岁和,眼神带着一丝提醒,“直接硬碰硬地拒绝,效果不会很好。”

林岁和眉头紧锁,这也正是她担心的。

林夏看着林岁和困扰的神情,接着说:“不过……你和我不同。你很清醒,也很聪明,或许……你可以用他听得懂的语言去说服他?”

临出门的时候,林夏回过头:“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林岁和。”

"也姓林啊..."她的目光扫过林岁和的脸庞,像在确认什么,"岁岁平安,和风细雨的岁和?"

"是的。"

"很好的名字。"林夏的微笑里带着说不清的怀念,"比我的有意义多了。"

玻璃门开合间,风铃再次响起。林岁和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手中的U盘沉甸甸的,仿佛装着两个灵魂的重量。

窗外,一片梧桐叶旋转着落下,像命运轻轻翻过一页。

第80章 外来的旅人

市中心医院普通病房

“郑小姐的恢复速度真是惊人!”主治医生拿着最新的检测报告,脸上是纯粹的惊喜和不解,“各项生理指标都在稳步回升,已经是正常水平了。心肺功能、神经系统反应…简直不像经历过那种程度的创伤。这…这只能用生命力顽强来解释了。”

郑风歌安静地靠在病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眼神沉静,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刚从重度失温和濒死状态中挣扎回来的人。她只是专注地盯着雪白的床单,仿佛上面有什么吸引她的图案。

旁边的护工阿姨递给她一杯温水,带着善意的笑容搭话:“郑小姐,看您这气质,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感觉特别沉得住气。”

“……”郑风歌下意识地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她几乎没有思考,一个答案便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老师。”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自己先怔住了。

护工阿姨了然地笑了:“怪不得呢!一看就是有文化有耐心的。是教小朋友的吗?还是大学生?”

郑风歌握紧了水杯,温热的蒸汽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低头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清水,没有回答。在福利院和孩子相处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带着温暖却也带着沉重的枷锁;而另外一种更为独立和开阔的气息。两种身份,两种人生,在这具身体里无声地碰撞、融合。她轻轻抿了一口水,水温适中,滋润了干涩,也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波澜。

可以称为医学奇迹的郑风歌在普通病房没多久便出院了。

春日和煦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肩头,带着令人舒适的暖意。郑风歌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微微眯着眼,感受着久违的自由空气和阳光的温度。她翻看着护士交给她的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属于“郑风歌”的一切:身份证、驾驶证、几张银行卡,还有一部屏幕有细微裂痕的手机。

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一个笑容爽朗、眼神明亮、带着几分随性洒脱的女人,短发利落,与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怯懦忧郁的人判若云泥。

郑风歌,28岁,职业一栏清晰地印着:自然杂志摄影师。

她解锁手机,相册里塞满了壮丽的风景:巍峨的雪山之巅、广袤无垠的沙漠落日、汹涌澎湃的海浪礁石、充满烟火气的异域街巷……构图大胆,色彩浓烈,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和探索世界的渴望。

通讯录里的人寥寥无几,备注都很简单直接:“老张(登山向导)”、“器材店老王”、“杂志社李编辑”。最顶端是一条未读短信,来自一个备注为“弟”的号码:

【姐,登山队那边的赔偿和保险金手续都办妥了,钱打你卡上了。这次真是吓死我们了!你好好养身体,别再玩命了!等你回家!】

登山…失温…原来如此。郑风歌锁上屏幕,将手机握在掌心。她抬起头,望向头顶那片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

一只色彩斑斓的凤蝶翩跹飞舞,最后竟轻盈地落在了她微微曲起的食指指尖上,翅膀在阳光下闪烁着梦幻的光泽。它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才振翅飞走,消失在花丛中。

郑风歌看着指尖那短暂停留过的轻盈触感消失的地方,久久无言。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悲伤、释然与新生的感觉,如同潮水般缓缓将她淹没。

那遥远的沉重枷锁,似乎正在这具充满力量、向往自由,有着圆满家庭的新身体里,被阳光和微风一点点吹散、瓦解。

在家静养两周后 ,郑风歌去到了记忆深处那一切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