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瑾看着她凝固的呆滞模样,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终于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兴味。他扣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许,冰凉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皮肤。
“很意外?”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只有沉香燃烧声的寂静房间里回荡,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心上,“对了,我差点忘了,林小姐‘失忆’了,‘想不起来’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刻意加重了“失忆”和“想不起来”的读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林岁和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短暂空白过后,她缓缓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了一下,又缓缓地呼出,仿佛要把那惊骇强行排出体外。
下一秒,她脸上挤出一个极其自然的笑容,若无其事地重新拿起旁边备用的干净勺子,甚至还用勺子边缘轻轻刮了刮青瓷盏壁上的桂花蜜:“青天白日的……谢先生说笑呢?怪吓人的。我现在可是个大活人,能吃能喝,好端端在你面前呢。” 她舀了一勺酒酿送进嘴里,用力咀嚼,试图用甜味压住喉咙里的干涩。
“开个玩笑,”谢怀瑾从善如流地接话,语调轻松得仿佛刚才丢下炸弹的不是他。他松开钳制她的手,垂眸看着自己昂贵西装袖口上溅到的几点深色酒酿污渍,弯起眼睛,“看来林小姐不仅胆子变大了,胃口也更好了。”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林岁和才不打算玩绝食自虐这种老套路,万一那个温柔医生男主真如原剧情般“从天而降”,她还得有充足的体力上演百米冲刺跑路大戏,“谢先生不来点?这排骨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五星好评!”她热情推荐,试图将话题拉回安全的“美食”频道。
谢怀瑾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琥珀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她极力推荐的排骨,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平平无奇。
味蕾传递来的信息与过去无数个维持生命的进餐时刻并无不同。糖分、盐分、蛋白质、脂肪……仅此而已。
林岁和倒是吃得很开心,莫名其妙穿进书里,还得配合书中反派演出,她是真的饿了,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加剧了身体的消耗。
不过,该说不说,谢怀瑾家的厨子手艺确实不错,在保命的前提下,享受美食是躺平狗最后的倔强。
就在她刚把一块裹满酱汁的排骨塞进嘴里时,那股熟悉的、带着药味的冷冽雪松气息骤然逼近!
“你昨天哼的……”谢怀瑾不知何时已倾身过来,距离近得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他幽幽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私语,内容却淬着冰,“是姑苏的摇篮曲,可我记得,你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的眼睛,还是带着那温润的笑,留意着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第4章 共情优先,理解万岁
林岁和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心脏再次漏跳一拍。
不是吧?还来?吃饭呢!!她真的想骂人了……
望着谢怀瑾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慢慢咽下嘴里的饭:“……网络时代嘛,短视频平台什么没有?刷到了觉得调子好听,随便学两句,不行么?”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但捏着筷子的指尖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没事的没事的!稳住!林岁和,你可以的!
小说设定里,谢怀瑾和林夏根本不熟!总共就见了两次面就被关小黑屋了!
他不可能知道林夏会不会唱南方童谣!只要咬死不认,一切都能圆回来!
她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打气。
“只是觉得……”
谢怀瑾缓缓直起身,拉开一点距离,但压迫感丝毫未减,他慢悠悠地用湿巾擦拭着手指,目光依旧在她脸上逡巡,“你变了很多。”
来了!应急应变题是吧。
“谢先生会有这样的困惑可以理解,人之常情嘛。但是您又怎么能确定,过去的‘我’就是真正的‘我’呢?”
她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狡黠又无辜的弧度,反将一军。
“所以不如重新认识一下当下的我,以及我们也可以重新了解一下。就比如到现在,谢先生都没告诉我,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刻意抬起手,腕间的银链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声响。
“毕竟……你刚刚可是叫我‘乖乖’呢?这称呼,我们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吧。”
她将“乖乖”二字咬得又轻又软,带着点揶揄。
谢怀瑾看着眼前这个一改过去那种愤怒、麻木或绝望,反而笑得像只狡猾狐狸、甚至敢反过来试探他的女孩。
心底深处那点因漫长重复而积攒的厌倦和掌控欲,被一种新鲜的的兴味取代。
就像爪下温顺的猎物,突然亮出了自以为锋利的爪子,开始了笨拙又可爱的反击。
“饲养关系。”
他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清晰、冰冷,带着宣示意味。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优雅却充满无形的压力,“我养着你,你属于我。就这么简单。”
“哦~”林岁和拖长了调子,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非但没有被这个定义激怒,反而眼睛更亮了几分。
她甚至晃了晃脚踝上同样精致的银链,发出细碎的叮铃声,然后眨巴着大眼睛,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
“那饲主大人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能申请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吗?比如……换个‘笼子’?”
她指了指四周华丽却压抑的洛可可风装饰,“这种风格看久了容易抑郁,而且连个窗户都没有,宠物不晒太阳会缺钙,毛色会不亮,心情会不好,心情不好就容易掉毛、挑食、拆家……”
她一本正经地列举着“不良后果”,毫无任何被囚禁的窘迫。
“……”
谢怀瑾沉默了。
他看着她那张叭叭不停、理直气壮提要求的小嘴,一股极其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冒犯,更像是一种,对于他来说很陌生的……被噎住的无语。
就在林岁和以为自己的“说服式谈判”即将取得阶段性胜利时,后颈突然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捏住!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感,拇指精准地按在她颈椎最突出的棘突上,激得她浑身一僵。
谢怀瑾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却低得发沉,带着危险的探究。
“林夏……你好像……真的不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