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么诋毁……”艾尔弗莱克并未被本尼的话动摇，他只是为曾经高高在上的贾斯廷大祭司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感到痛心。

“你知道我是怎么猜到的么？”本尼轻笑着说，“因为，我站在了比所有虫族都更靠近他的位置。”

他轻轻一挥手，一队虫族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克隆造物，和现有的虫族雌虫族系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多不同。比如为蝼族加上了蜓族的翅膀，为蜓族赋予了螳族的双刃，让螳族的手臂直接变为骨刀，让蜂族的身后出现一根和雄虫相似但更加危险的尾勾。

“你真是疯了。”艾尔弗莱克看着这些扭曲拼接的雌虫克隆体，面目更加阴沉。

“是啊，我可能是疯了。”本尼耸了耸肩，慢慢踱步从这些无声站立的虫族克隆战士面前走过，“直到亲手造出了他们，我才意识到白银之父确实伟大，我只能在他的作品上进行微小的改动和拼接，却至今还没有造出一个全新的族系。”

“但这种造物的快乐，你们谁都体会不到。”本尼扭头看着艾尔弗莱克，摊开双臂，展示着身后的克隆体，“当你掌握着生命的奥秘，可以制造出成百上千的物种和个体，你会做些什么？”

“你会不会放肆自己的欲望，释放自己的邪恶，张扬自己的恶趣味，去造出那些，好玩的东西？”本尼翘着嘴角看向艾尔弗莱克，“都说造物的父是无私的，对所有的子嗣投入了同样的爱，可真的是这样吗？虫族是如此渴求生育的种族，但哪怕在历史上虫口繁荣的辉煌时代，有哪个父亲能做到给予所有孩子均等的爱吗？”

“若凡俗的父亲都有所偏爱，那我们凭什么要求白银之父就是个无情无欲，无私公正的父，对所有的造物都有同等的喜爱？而如果所有的族系都只是他随手就能造出来的东西，他又能对这样的东西投入多少喜欢呢？”本尼的话看上去有理，细想之下却令亚当毛骨悚然，“所以开始自己的造物探索之后，我才真正理解了他。”

“弱小的权力就已经可以迷失心灵，那造物的权力呢？漠视生命，玩弄生命，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本尼理解地叹息一声，虔诚到可怖地念诵道，“我伟大的父，造物的主啊，直到今天，我才理解你真正留给我们的旨意。”

“所以你现在也开始漠视生命，玩弄生命了。”亚当冷冷地打断了他，“你造出来的这些没有感情，没有灵魂的东西，能和整个虫族相比吗？”

“眼下不能，但是我至少能做到一件事。”本尼冷笑了一声，随即看向艾尔弗莱克，温柔又充满蛊惑地说，“艾尔弗莱克，你难道不想把喜爱疼痛和折磨的基因，从你们族系的血脉里，去除么？”

沉默。

长长的沉默。

“别信他的，艾尔，他想要的只是你的身体，如果真让他批量造出锹族，那后果不堪设想。”亚当将手放在艾尔弗莱克的肩膀上，低声说道。

“亚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么，我承认我之前的做法有些粗暴，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到时候我会让所有雌虫都能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亚当，这不正是你身为天启的意义么？你既然有如此崇高的想法，那为什么不走我这条捷径呢？”本尼转头对亚当继续笑道，“跟着我，你就是未来的虫族始祖。”

“那听起来可有点累。”亚当嘲讽地说道。

“你是错的，本尼。”艾尔弗莱克抬起头来，毫不动摇地说，“我没法理解白银之父把虫族创造成这样的原因，我也不愿去妄自揣测。但虫族繁衍至今，那些文明，历史，都是真实的。无数的过去凝聚了虫族的现在，若是虫族真的只是白银之父的玩具，那也是他倾尽了心血和寄托的，如果白银之父真的像你理解的那样冷酷无情，将生命当做玩具，那虫族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本尼的神情冷了下来，他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克隆小队木然的双眼陡然闪现出嗜血的光芒：“那就对不起了，艾尔，你不该来的。”

“这话我也想告诉你，本尼，你不该让他来的。”艾尔弗莱克靠近了亚当，将亚当抱在了怀里，竟然完全不准备战斗了。

而在旁边默默当了很久看客的克拉克，则抬手……摘掉了触角？？

那对触角竟然是假的？亚当懵了，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族系的雌虫是没有触角的，而且克拉克也没有尾勾，肯定不是雄虫。

“你是谁？”本尼终于察觉了一丝不对。

太久的狂妄让他失去了理性，他早该想想这么重要的谈判，艾尔弗莱克怎么会带一个没什么名气和实力的雌虫。而身为贾斯廷圣殿执掌战争的大祭司，又怎么会有他不认识的强者。可他觉得胜券在握，所以只把克拉克当成了随便拉来的雌虫，他错误地认为是艾尔弗莱克料到了他的目的，所以没有带来更多位高权重的雌虫，而是带来了一个可以牺牲的小兵。

他要为这惨痛的错误付出代价了。

克拉克摘下了眼镜，撕开了衣服，缓缓升高在空中。这一瞬间，他身上的气质就诡异地变化了，变得强大又危险，有种可怖可畏的气场。或许正是那副神奇的眼镜，让本尼下意识忽略了同行而来的克拉克。

“眼镜，克拉克，红披风，内裤外穿……我操？？？”亚当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甚至忘记了眼下是多么凶险的时刻，实在是因为这副装扮他太熟悉了。

而克拉克也没有辜负这身装扮的意义，几乎是一拳一个小朋友，将克隆战士打的满天飞，他眼睛射出一道红光，轻易就割断了关押肖的铁笼子，将肖放了出来。亚当和艾尔弗莱克赶紧冲过去，将肖保护了起来，顺手打飞了一个被克拉克打到这边的克隆战士。

“一群废物！”本尼张开双臂，一股亚当从未见识过的磅礴念力汹涌而出，如同瀚海汪洋，向着克拉克席卷过去。

这些念力如同龙卷风般在星舰内席卷，亚当感到了一种可怖的抽离感，好像要被狂风卷走一般。

一团古怪的虚幻如幽灵的光芒从亚当面前飞过，迅速没入了念力风暴里。

亚当惊恐地抬头，才发现那些克隆战士原本并没有被手下留情的克拉克杀死，但此刻龙卷风却从他们的身体里抽出了灵魂，卷入了风暴中。这些灵魂看上去弱小又苍白，而且形态也很古怪，很快就消弭在了念力风暴之中。

亚当看了看周围，发现这样庞大的念力却并未对星舰和周围的一切物质造成影响，可他却好像身处龙卷风深处，感觉自己要被卷飞了。

那是念力风暴在拉扯他的灵魂！

他想起曾经听说过，蝉族的念力名为冥思，长久地靠着禁欲和理性来积蓄，直到转变为虚冥念力，似乎是一种精神上的能力。看来这种可怕的能力不具备对物质的损害力，却能直接伤害灵魂！

艾尔弗莱克周围张开了一圈念力，努力保护着亚当和肖，但是在这片可怖的念力风暴中，他的念力护罩也十分弱小，表面如同被上千把刀刃刮磨般出现无数微小伤痕，甚至蹦出点点念力火星。

身为雌虫族系中最强大的锹族，在本尼积攒了数百年的浩瀚念力面前，艾尔弗莱克也显得太过弱小了。

唯有克拉克在空中悬浮，红色的披风猎猎作响，缓缓向着本尼接近，丝毫不受念力风暴的影响。本尼加大了念力风暴的力度，可克拉克却像风暴中的巨轮般前行。更准确的说，克拉克就像一座移动的岛屿，巨轮还会被风暴和大海上下抛飞，岛屿却不会畏惧风浪。克拉克正如岛屿般破开风暴和海浪，接近本尼。

“不！”本尼发出怒吼，嘴角流血，念力从周身飞出，旋转成了风眼，撕扯着克拉克的身体。可克拉克岿然不动，最终来到他的面前，一拳狠狠打在了本尼的脸上。

风暴戛然而止，伴随着哭泣般的呜呜哀鸣缓缓散去。

本尼倒在地上，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可怖，如同食腐的枭鸟。

“你是……兜族。”本尼仰头看着克拉克，大笑着说，“完美之躯，白银之子，神罚者，兜族……”

他的笑声渐渐夹杂了悲哀，溢满血丝的牙齿让笑容越发凄惨，他看了看走到面前的亚当，又看了看艾尔弗莱克，眼神突然有些温柔，他缓缓扭头，看向了外面的星空。

“这才是，最强的虫族，完美的虫族，无可战胜的虫族。”他喃喃地说，“我的父，我的神，你既然能造出兜族这样完美如神的生命，又为什么让我们如此不完美？告诉我……答案……”

本尼向着无垠的星空伸出手去，在向那深邃的宇宙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回音。

他的手缓缓落下，跌倒在地，那双狂妄又卑微的双眼，永久地失去了光彩。

第0145章 一百四十五 首映

一年后。

金色黎明大剧院，一号厅。

灯光缓缓熄灭，宽大的荧幕上亮起了光线，那是一片苍茫的大地，处处战火，尸横遍野，镜头鸟瞰而过，缓缓落在了一具侧卧在地的幼小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