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那边也很快有了回应:“欸我在。”
痛过一阵后,宝因喘着虚气:“要临产了,你扶我起来去坐着。”
玉藻吓得手脚并用的马上爬起来,走到屏风后面的卧床旁,赶紧打起床帏,用着浑身的力把女子给扶起来,搀着去坐床边。
她重新点了蜡烛,放到几上后,借着烛光,便见女子额头布着细汗,连忙拿帕子拭去,比起上次女子生兕姐儿时,也沉稳了许多:“大奶奶,我去叫醒稳婆她们,再吩咐那些婆子烧好水,只是沈女医得坊门开了才能去请。”
宝因点头,小臂落在坐床几上,手指紧紧攀住边沿,静待下一次腹痛,好在此时还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时候。
随后断断续续一个多时辰,阵痛时不时便袭来。
好不容易捱到卯时,玉藻连忙让院里的侍女去二门外,吩咐小厮请来沈子岑。
半个时辰后,便有了消息。
玉藻的脸皱成了一团:“沈女医还在蓬莱殿。”
五日前,太后惊厥,沈子岑被连夜召进宫。
疼痛慢慢开始加剧,宝因努力均匀呼吸,得到这话,忽然彷徨起来,要是生时胎位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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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明院开始生产的消息,因小厮匆匆出府去请医而很快便传遍了府上。
原本正要去西府侍奉郗氏的郗雀枝收回了脚步:“你派人去姑母那儿一趟,便说我昨夜...”
话说一半,她又叹气,不能如此,前几日已用过这样的借口,没有去陪着念佛经,上次可以体谅,可若这次还如此,只怕会不高兴,还是得去一趟。
斟酌半晌,郗雀枝偏头吩咐自己从郗府带来的侍女,极小声说道:“我屋子的箱笼里有几贯通宝,还有桌上的佛经,你拿着喊个小厮带你出府去,要是问你做什么,记得说是姑母近来多有不适,我让你拿去佛寺供奉祈福,中途你再找机会去雇几个人,守在巷口。”
菡萏听完,咬牙点头。
郗雀枝也带着另外一个林府的侍女去了福梅院,瞧见妇人已在念佛经,她连忙陪着一同跪在蒲团上。
等经念完,也不起身。
郗氏两条眉毛皱起:“这是做什么?”
郗雀枝摇头:“今日雀枝贪睡,来迟了,对尊长不敬,理应受罚。”
郗氏听到是这个缘由,笑了起来,让桃寿扶人起来,又道:“你前几日中了暍,今日多睡些才叫好。”
见妇人如此高兴,郗雀枝庆幸来了,她挤走侍女,亲自上前奉茶:“还要恭喜姑母,没几个时辰便又要得个孙儿了。”
郗氏愣了片刻,很快便意识到说得是谢宝因,要笑不笑的说了句:“只望着能和航姐儿一样就好。”
郗雀枝顺着答道:“肯定能。”
刚说完,她便扶额,身子晃晃悠悠,勉强才能站住。
郗氏察觉,严令这个侄女坐下:“我都叫你好好养身子了,偏不愿意,你那个侍女呢?”
郗雀枝羞愧低头:“我这几日抄了些佛经,让她送去寺庙了,想为姑母多积福。”
她必须要让妇人也得知此事。
这句话,让郗氏很是受用,直接开口吩咐人去休息:“再不回去,我可再不让你来我这儿了。”
郗雀枝像是被吓住了,支支吾吾许久,说着“我这便回去,姑母可不准不让我来”便离开了。
回东府前,她遥望了眼微明院。
谁会想,有个元配的孩子时时都能压在自己孩子头上。
要是能母子皆亡,便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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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因努力喘息着,像是一条随时便能溺死的鱼。
下腹的收缩之痛在两三个时辰内就已渐渐变得规律起来,一次比一次更强烈。
稳婆在旁边安抚,都没了多大用处。
给女子擦汗的红鸢也着急起来:“阿婆,大奶奶都这么痛了,还是不行吗?”
掀起罗裙,稳婆伸进去仔细看了看,然后愁苦的摇头:“产户得开到三寸才行,还差了点。”
随即,瞧着气色愈发白的女子,她赶紧劝道:“大奶奶,您先吃些东西,待会儿生时,才好使力气。”
侍女赶紧把蜜饯和面食端来。
宝因摇头,这会儿只觉下身在被人撕扯着,又怎还有什么胃口,可想及早食只吃了半碗粥,她又伸手,指尖摸了颗莲子入嘴。
若无气力,只怕更麻烦。
待嚼完,两指再拿了颗,还未吃,整个人忽猛地向前俯身,几近摔倒,手指无力松开,莲子掉落在地上,鬓发的汗珠也肉眼可见的凝结起来,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痛苦从喉齿间溢了出来。
紧接着,便连眼泪也在打着转。
瞧见这副情形,稳婆连忙再掀裙子,分开女子两腿,看见中间的产户已大张,足有三寸,登时便喊了起来:“快!可以生了!扶大奶奶起来!”
宝因只觉迷迷糊糊的被人搀着,踩在了春登之上,简单收拾了下被疼痛搅乱的思绪后,灵台清明起来,她抬手,抓住两条手巾。
在下一次更猛烈的缩痛来临前,抓紧问道:“带下医请来了吗?”
沈子岑不在,总得要有个女医在,她才能感到稍微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