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循声, 也回过头来。
除了延颈秀项, 皓质呈露, 更是美目盼兮。
郗雀枝暗恼自己一声, 怎就失了礼数,活像是没见过世面的,赶忙走过去,屈膝行礼:“表嫂万福。”
宝因打量过去,笑了笑:“一家人何必多礼,表妹快进去吧,母亲等你许久了。”又看向妇人,微微点头,“大舅母一路也劳顿了。”
她原还好奇郗氏和那两个舅母向来不和,更遑论从前还仗势欺人,便是再想为娘家打算,也绝不可能毫无隔阂,竟会主动要为自己亲儿子娶大舅母家的女儿,可瞧见眼前这个表妹,她便明白了。
绿色上襦,粉色裥裙,再搭配浅黄披风,不正是山水养出来的妙人。
声儿也是甜腻的。
正在此时,林却意也乍然出现。
李婆子紧接着又要给两人介绍:“这位是...”
这个她认得。
郗雀枝笑着打断,万福道:“我与却意妹妹已见过面了。”
林却意也得体的要行礼万福:“舅母、表姐。”
大舅母赶紧上前去扶住,直呼不必见外,都是一家人。
几人在外简陋见过一面,聊了几句话后,郗氏许是听见这里的动静,没一会儿,桃寿便挑开帘子,出来朝着院里的大小主子,作笑道:“太太听到舅奶奶和表娘子来了,心里着急的不行,马上就要见,赶紧进来吧。”
大舅母和郗雀枝也顾不得再说什么,与女子歉意笑笑,马上就进正屋去了。
宝因也让身旁的林却意先进去,她则留下仔细探究这头鹿缘何惊慌乱跑,与婆子问过后,才知是有个侍女手脚毛躁,路过这里时,把鹿惊吓到了。
她斥了几句,罚了十日例钱。
再回屋里去时,郗氏正在与郗雀枝谈高平郡周边所发生的趣事,被逗得眼笑眉飞,而旁边的娘家嫂子,她只是偶尔搭两句话。
见到女子回来,收起笑来,问一句:“外面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门帘子刚被外面的侍女规矩落下,宝因也才进来,猛地被人问话,楞了一息,很快又面色如常,淡定从容的答话:“一个小丫头路过时,不小心把鹿给惊到了,无大碍,那个丫头我也已罚了她例钱,叫她日后都不准往这处来走。”
无大碍,自是指的鹿。
郗氏对这匹有灵性的鹿十分珍爱,出不得半点错,听了,似乎是对这样的处置略有不满,叹了口气,眼角也耷了下来。
安安静静,双膝并拢坐在右边第一个座上的郗雀枝听着屋里的对话,忍不住的悄悄抬头去看。
这位表嫂下着绛色及足的绉裙,罩豆青围裳,又穿粉色镶白边袖的交领上襦,外罩蓝色暗纹半臂,气韵天成。
她垂头看地,手掌缓缓攥紧身侧,突然生了悔穿今日这件荷粉色裙子的心。
见女子还在站着,自己和母亲又分别坐在了左右第一个座上,吓得急忙起身,面带愧意的低头道歉:“都怪我不懂礼数,一时还忘了有表嫂。”
宝因皱眉,略带不解,她并未有什么责怪之意,更尚未注意到坐哪儿的事,但也只当是这个表妹刚来林府,还未熟悉,徒生寄人篱下之感,难免会如履薄冰,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
她莞尔一笑,安抚道:“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你我还是同辈,我也大不了你几岁,表妹安心坐着便是,我这身子也不易多坐。”
郗雀枝忙惶恐低头:“礼数断不能乱的。”
郗氏听后,则尤为欣喜的点头:“雀枝这话说得极对,规矩礼数不能乱,尊卑老幼得守。”
她执意如此,妇人也发话。
宝因不再多说,走过去,扶着几面缓缓落座。
郗雀枝亦去了郗氏身边,两手握拳,轻轻为妇人捶着肩膀,还在为前面的事宽慰这位姑母,声音软绵:“如来佛便是要受苦悟理的,倘姑母样样都给人家挡了去,岂不坏了人家修行。”
郗氏一下便听了进去:“说得倒也是。”
姑侄二人相视一笑,说着高平郡的事,郗氏也说起了闺中旧事,不论是说什么,郗雀枝都能开口接上,也不管其中对错,只顺着这位姑母的心,脸上笑得也更甜几分。
俨然便是家里那个最受宠爱的小辈。
林却意闷闷不乐的低头喝蔗浆。
宝因只垂眸浅笑,再看对面的妇人更显被冷落了。
大舅母朱氏出自高平郡周边郡县的世族,祖上从前许是有过显贵,但一两百年都不曾再有过来建邺的儿郎,其父族境况与郗氏并无两样。
难与建邺这边联姻,只能与周围世族通婚。
偏远郡县的能嫁到建邺来,多半是那个房支没有适龄女郎。
郗氏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大舅母的不喜,倒也愈发论证这门婚事多半还是这位表妹自己争取来的。
在她们姑侄聊了半个时辰后,郗氏打起哈欠来。
郗雀枝立马便体贴的轻轻为妇人揉着头侧,低头自责:“雀枝真是不孝,让姑母给累着了。”
“瞧你这话说得,岂不白惹我心里堵起来?”郗氏合眼,带着些宠溺的嗔怒了句,转瞬又疼爱起来,“倒是你和你母亲在路上劳顿了二十来日,刚到便来陪着我说话,辛苦了你。”
郗雀枝摇头,露出女儿情态:“我能陪着姑母说话,自个心里也开心。”
这边说完,郗氏终是看向那个娘家嫂子:“嫂子也辛苦了,宝姐儿也早就给你们收拾好了院子,就在东府那边,刚好这会儿日头也过去了,叫宝姐儿带你们过去瞧瞧。”
喝到满肚子茶水的朱氏放下手里的茶盏:“哪能叫宝姐儿带我们去,这怀着身子多不方便,让个婆子或侍女在前面引路也就是了。”
宝因还没开口,郗氏已帮着回话:“她怀着也八个月了,女医说要走走,到时生的时候才能顺顺当当的。”
想起府里的另一个,朱氏还是不偏不倚的都问了:“听说铆二爷的妻子也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