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因问:“爷今夜要回来吗?”
“不知是何事,不用等我,困了便睡。”林业绥停下,温热的大掌裹住女子的手,眉川高拢,“我等下吩咐婆子重新拿个暖炉进来,记得捂捂手。”
他没说的是,虽不知是何事,却也大概能够猜到一二。
进入寒冬以来,西南变得极其湿冷,已不能进行作战,对两边只有害而无利,自然便也默契的进入休战,如今那边天气回暖,所谓军情,大概是那些匪寇突然发起了进攻,而朝廷这边的调军文书是在十日前发下去的,大概会于近几日行军到广汉郡。
绣篮从女子腿上滚落在地,里面的针线丝绢全部洒了出来,而宝因正揽着男子,与他衔口吮舌。
几瞬过后,快不能呼吸。
任由她来掌控这一切的林业绥意识到这点后,迅速掌握了主动权。
喘息间,林业绥揩拭着女子檀口,温存了句:“早些歇息。”
然后抬脚往外走了。
宝因偏头看向外面不知在何时变得极浓的夜色,眨眼凝思,男子虽不说,可她能够感知到如今局势已在迅速发生变化,从皇权不再需要王谢稳定局势,世族人才凋零伊始,大厦便已将倾,权势岌岌可危,高门世族自救。
这场高门与皇权的博弈,亦是没落世族的机会。
男子身为博陵林氏长子,三载前便抓住了,亦或是更早。
这场洪水中,所有人都不过是浮萍。
没多会儿,外面的婆子就送了暖炉来,蓦地打断女子所思,看见地上散落的绣篮,赶紧弯腰收拾好,又将前面那个冷掉的炉子拿走了。
戌末三刻,红鸢抱着被褥来了正屋。
玉藻也进到内室收拾着碗盏,瞧见榻边的人仍还在望窗外,怕伤了女子的心,又怕她白等,犹豫来犹豫去,尽量放低声音说道:“刚刚大爷身边的那个小厮回来说,大爷吩咐我和红鸢今夜在外间睡下,守着大奶奶。”
这便是今夜不会回来了。
宝因收回视线,紧紧怀抱着膝头滚烫到烧手的暖炉,长睫覆住眼眸,瞧不清其中神色,她止不住的去想,皇帝让自己代嫁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有些比五公主还重要的东西。
而不管如何,林业绥都是知道的。
她语气平淡:“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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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离开,林业绥不止今夜未归,连着后面两日也没回来,只在第三日林妙意的归宁宴时,从官署抽身回来过一次,专为接待新婿。
陆府若看中的是权势,而长兄却不出现,那边未必就不会看轻这位刚过门的新妇。
便是如此,也仅是留下应酬了小半个时辰。
身子不适的宝因出来见过林妙意夫妻一面,陪着坐了几刻便回微明院去了,得知男子回来,还来不及做些什么,二门外的婆子又来说人走了。
只留下了自己贴身所用的帕子给她。
作者有话说:
10号尽量更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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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跪着
忙完林妙意出嫁的事后, 已过去了八.九日。
今一早,王氏照旧卯初便起,卯初二刻梳头,卯正二刻端坐在正屋外间的罗汉床上。
卯正三刻, 府里那两个妾室便来请安了。
这处别府算不得大, 由三个三进廊院组成, 廊院之间相互独立却又靠抄手游廊相连, 不至于生出隔断之感。
为了好挟制,王氏便把两个妾室也都安置在自己和林勤所住的院子里, 一个住东边的三间连排屋,一个住北边的三间屋子。
王氏看着这两个模样都比自己年轻不少的人, 眼睛不由得瞟向她们的肚子:“你们进府侍奉也都一年多了, 怎么还没个动静?”
随即, 又专盯着林勤带回来的那个人瞧,昨夜又是在这人屋里睡的,妇人笑得和蔼:“要是有什么旧疾, 也要早日说, 我也好给你们寻医问药不是?我们相处也有一年半载的了, 还不知我的为人。”
两人也只敢应是。
妾室走后,刚用完早食, 便有个从林府那边回来的仆妇进来奉茶时, 闲聊道:“西府大奶奶像是身子大安了,我听李婆子说开始理府里的一些事了。”
心里本就在为一些事踌躇着的妇人,听见这话, 像是突然有了个天意由头似的, 马上就定了决心, 起身笑说:“正好我要去东府一趟, 顺路也去瞧瞧宝姐儿。”
进了里屋去收拾的仆妇赶紧追出去:“我叫人去备好车,太太先在屋里等等岂不好?”
王氏已跨过门槛,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我走过去,进边门,不进角门,哪用得着坐什么车,走走闲步也好消食。”
说完便悠哉出了廊院。
两三刻后,扶着门框,快步进了林府边门,这儿不用过外宅,迈过几道门槛,穿过垂花门,可直接到二门外。
寻到微明院去时,宝因正立在院门的台阶前,身子骨看起来不大怎么虚弱,只是面上仍还有几分病态之色,倒也不显得憔悴,徐风拂过鬓发,扬起扫在颊上,与之前权势金子养出来的泼天富贵又有不同。
女子似是要去哪里,转身走时,忽然有个侍女跑出来,急切的说着什么。
王氏一面打量着,一面也走到了跟前,声音爽脆:“可不巧,你们主仆这是要去哪儿?”
玉藻瞧见这位三太太来了,笑呵呵的开口:“六娘有些痒咳,大奶奶要去东府瞧瞧,忘拿了丝帕,我给送出来,太太怎么有空来了。”
近身侍奉主子的侍婢比府里的姨娘婆子还要有几分脸面,王氏本就不是个爱磋磨奴仆的,听见她问,自带了几分和善,但却是看着旁边的女子答的:“我听婆子说宝姐儿身子好了,这不寻思着左右无事,也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