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彧眯起眼,十分头疼的叹出口气:“且陛下如今只不过是为了王散玉来彻查内外官员,与我们毫不相干,我们若先自乱阵脚,自作聪明的去阻挡政令下达,岂不直接撞到刀口上去了?”
他是七大王的亲舅父,不能插手这件事,若是沾了手,必会累及七大王。
“好好记住我的话。”郑彧道,“这件事若是牵扯到七大王,哪怕是要你死才能解决,你都得给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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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兄的最后那番话,吓得郑戎立马坐车回到自己府上,他本要先去与卢氏商量对策,只是进到院子,略显得萧条,没有丝毫的人气:“太太呢?”
“太太与朱姨娘去完玄都观回来后,便说头疼,将剩下的事都交给管事婆子去打理了。”院里的侍女站起身,因卢氏割人耳鼻的事而未敢走近,远远答道,“朱姨娘现正在里头侍奉着。”
郑戎想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建邺城朝官众多,还能立即便查到他头上不成。
“去瞧瞧太太睡了没。”只听他呼和道,“若睡了,把她叫到我屋里。”
侍女点头,明白这个“她”所指是谁,转身进屋去。
朱姨娘四十不到,容貌仍还属上乘,公主逝去后,新主母入府,她能在府中安然度日,也全是能好好侍奉主母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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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妇人听到郑戎在找自己,手指慢慢收紧,再松开,起身出去。
作者有话说:
六千多也算是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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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子孙牌什么都我胡诌的
[2]嫡长子就是大宗,其余的都是小宗,小宗要围绕大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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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催命符
翌日初六, 由中书省连夜起草的诏令,经由门下省审核通过后,再由中书省传达至建邺城各官署。
政令内容特地强调了文帝于天元六年三月便有过亲敕:内外朝官禁别宅妇人,如犯者, 五品以上贬远恶处, 妇人配入掖庭。
大理寺上奏著作局长官王散玉豢养别宅妇, 并携至官署过夜, 贱辱文帝圣言,不孝君主, 不尊国法,判罚理当从重, 贬至还不曾被教化的九真郡下的爱州。
官署接到政令后, 底层官吏皆相觑不言, 九真郡位处岭南道,此地古称百越,相距建邺两千里之远。
皇帝将对王散玉的贬谪以政令的形式发出, 便是要借此敲打众人, 惩一儆百。
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中上层官吏, 则早已偷偷去询问昨夜入宫赴宴的官员,皇帝可有说别的话。
得到的答案皆是皇帝在震怒的同时, 更自省他在位十六载以来的怠政, 才致先帝心血被虫蚁咬噬,泣声泣血。
紧接着门下省便发出第二道政令,圣上责令大理寺、刑部与御史台共同审查在建邺官署内的两千六百余名官员, 而三司内的官员则相互审查。
大理寺审查刑部, 刑部审查御史台, 御史台审查大理寺。
...
政令通过门下省审核后, 还不曾颁发出去,便有内侍来到长生殿向皇帝禀告事情已成。
李璋正在审看各地送上来的文书,不耐烦的挥手退散内侍。
林业绥对此毫不意外。
昭德太子聪慧过人,四大王愚钝乃是王宣父亲临终前,苦心婆心说与文帝听的话。
只是再愚钝也是随着昭德太子一同进学过的。
门下、尚书两省的任免,便可一窥。
当年门下省本为谢贤之父谢德所掌,谢德死后,侍中之位悬空,那时文帝已身缠久疾,面对三族的紧逼,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
皇帝登基后,为安抚陈郡谢氏,上来便先任命了谢贤为黄门侍郎,随后言明侍中一职历来由谢氏子弟担任,文帝不任命自有其深思远虑。
当时朝内文官皆认为谢贤如今直接进入门下省担任黄门侍郎,为的是锻炼其能力,不久必会接任侍中。
可后来李璋守完三年孝期,开始逐步罢免文帝朝官员,重新任命时,却是王宣成为门下省长官。
谢贤进入尚书省,成为右仆射,后来贤淑妃和七大王圣眷日浓,郑彧成为权力稍次的左仆射。
“刑部之中有郑王谢三族的人。”李璋看着这些递上来要钱粮的文书,撑头扔开,与男子说道,“你却叫刑部去审查御史台。”
“陛下以为如此查,便真的能查什么来吗?”男子立在窗前,看着殿后种植的古柏苍松,透过枝叶可瞧见懿德殿,懿德殿内也有树,树冠高于殿墙,似是菩提,他收回心神,“建邺城一百零八坊,京畿道还有二十二郡,遍布庄子,他们只要有心藏,飞鸟走兽也难寻其踪迹。”
孙泰掌握多数官员秘事,郑戎豢养外室却也是最后才从旁人嘴中无意得知,倒也是孙氏先人阴德还在,才叫孙泰寿命将尽前三个月发现此事,死前得以保住了孙氏。
李璋提醒道:“诏令发下去,已是打草惊蛇。”
“蛇一惊,便也就成了热锅之上的蝼蚁。”林业绥抬手将爬上窗柩的蚂蚁碾死,为此殿主人扫去,“陛下只需静观其逃窜。”
李璋这些年将朝中臣工及其家宅妻子的情况摸得十分清楚,听到这话便也明白了,郑戎算半个聪明人,其妻也算半个聪明人,便瞧他们的聪明劲是否要往一处使了。
他忽觉得有趣起来。
...
郑戎从御史台下值后,马车刚驶入坊市,便遇见了郑彧的车驾迎面而来,两辆车路过彼此时,做过短暂停留,而后再次各自行进。
在边门下了车,他急忙直奔卢氏的院子去,只因刚又被堂兄耳提命面的厉声告诫一番,要他尽早将事情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