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吃到一半程睿敏开口。

"啊?"谭斌被芥末辣得眼泪汪汪,一脸茫然地仰起头,"哪天?"

程睿敏和余永麟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谭斌当然不会明白,她那杯焦糖玛奇朵,曾经充当过强心剂的角色。 不然那天程睿敏走不出MPL公司,很有可能当场殉职,创造MPL的历史记录。

他回家就倒下来,高烧并发肺炎,烧得不省人事,在医院呆了整整一个星期。他的父母不在北京,女友又在国外,只苦了余永麟,家里医院两头跑,既要对夫人晨昏定省,又时刻惦记着老友的安危。

六天后余永麟接他出院。

程睿敏说:"这倒霉事儿一来,总是脚跟脚。那晚徐悦然打电话来,我俩彻底谈崩,我在酒吧喝得高了,手机钱包全让人摸走。想着不能再倒霉了吧,得,又亲自送上门去给人羞辱。"

徐悦然是他处了七年的女友。三年前拿着工作签证去了美国。两人分处两地,若即若离坚持了三年,终于在他失去工作的时候,感情的缘分也同时散尽。

说起这些,程睿敏脸上带笑,眼神却是那种往事种种俱成灰的表情。

余永麟停车,紧紧拥抱同窗旧友。虽然两人的感受完全不同,但程睿敏的心情他能够理解。

余永麟跳过几家公司,对公司的依恋和忠诚没有那么强烈,此时只是愤怒而已。

而程睿敏研究生毕业就进了MPL,自一张白纸入门到如今,从里到外都是MPL的烙印,血液里流动着的,也是MPL三个字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包括一天十六小时的超负荷工作,体力和脑力的长期透支。

一朝起床,忽然发现天地变色,形容为天塌地陷并不为过。

"别把公司当作家。"余永麟说,"你出卖体力,它付你薪水,看不顺眼一拍两散,就这么简单。"

程睿敏却像真的复原,从此绝口不提MPL三个字。

余永麟更担心,他宁可他四处买醉,拍桌子骂娘,桃花朵朵向阳开,那才比较像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程睿敏只是沉默,若无其事恢复了正常作息,每天下午按时去健身房,跑步机上一万米,再加四十分钟的器械。

余永麟看得直皱眉:"你这不是自虐吗?"

程睿敏说:"你少管闲事!"

余永麟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好任他自生自灭。

直到余永麟拿了offer请客,他才开口:"把你那个标致的下属也约出来,一起吃顿饭。"

此刻见谭斌压根儿不记得那天的事,或者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程睿敏也不愿再提起。三个人都转了话题,聊起业界最近的发展。

谭斌平时看书特别杂,天南海北,乱七八糟什么话题都能胡扯一通,有些观点听上去还颇像那么回事。能随时根据客户的心情喜好转换话题,也是一个好销售最基本的素质。

这顿饭后来吃得非常热闹,谭斌却品出点别的味道。程睿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次数,实在多了点。

第13节:格子间女人(13)

"她会坐你的位置吗?"趁着谭斌去洗手间,程睿敏凑近余永麟问。

"谁?你说谭斌?"

"嗯。"

"不可能。她太年轻,压不住场子。"

"还有谁具备可能性?"

"基本没有。"余永麟苦笑,"你在MPL呆的时间比我长,Kenny刘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刘秉康是台湾人,却把毛泽东的一部《论持久战》背得滚瓜烂熟。最信奉的一句话是: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也。

以他的为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让一个人晋级?他要的是下属死心塌地的臣服,不把人的胃口吊足,他不会轻易吐口。

程睿敏转着手中的杯子,维持缄默。

饭后余永麟赶着回去服侍太太,他用力拥抱谭斌:"乖孩子,自己保重!"

程睿敏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狭小的车内空间,只有空调的声音咝咝作响。车窗外的东三环,灯火辉煌,璀璨的光华蜿蜒延伸,直至道路尽头。

谭斌支着头,有点犯困。只想快快到家,冲个澡上床睡觉。

程睿敏驾驶技术不错,车子走得熟练平顺。

谭斌觉得有必要开口说点什么,她清清嗓子:"我住得太远,麻烦你绕了一大圈。"

"不客气,这是我的荣幸。尤其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机会并不多。"

他的场面话像他的驾驶技术一样,圆滑得滴水不漏。

"我怎么听着极其十分非常之言不由衷啊?"

程睿敏翘起嘴角,左颊形成一道弧形的笑纹:"Cherie,你们女性是不是习惯怀疑一切?"

"一部分,只是一部分。"谭斌特意强调,"大部分还是很传统的。"

"哟,能不能说一说,传统女性什么样?"

谭斌想了想回答:"无条件崇拜男性,遇到难事能哭能流泪,坚信白马王子会带她们离开恶龙的城堡。"

程睿敏侧头,从镜片间隙看看谭斌,"这话听上去很潇洒很前卫,其实非常刻薄你知道吗?"

谭斌挑起眉毛:"愿闻其详。"

"像你们这样的,家庭背景良好,受过高等教育,又有合适的机会施展才华,经济上自给自足,毕竟是少数。其他的,她们没有选择,不靠男人又能靠谁?"

谭斌几乎被惊吓到了,一直在笑:"听听,简直像世界妇女组织发言人。其实吧,您也就是一变相的大男子主义,什么叫没有选择?这部分女性的幸福指数是最高的,您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