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是植物,是吸收二氧化碳,呼出氧气。一个棚里,二氧化碳比较沉,都落在了下方,也就是落在了植物的周边,那不就好比将食物放在了嘴边,使劲吃就行,至于氧气,因为比二氧化碳轻,所以都被挤到了上方。那么通风口留在上面就可以了,一打开氧气就出去了,新的二氧化碳就进来了。”

“蘑菇不一样,是菌类,菌类和人一样是吸收氧气,呼出二氧化碳的。”

周远征也不是个笨人,立时就反应过来,“那周围都是二氧化碳,就等于长在茅房里,肯定长不好!”

这个比喻着实有点不雅,周远征就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就有点不好意思,这里可都是有文化的人,他实在是太粗鲁了。

周渔居然还夸他:“挺精准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是在大棚两侧设计的通风口,这样的话,风进来直接吹散了二氧化碳,能让菌类更好的呼吸生长。”

周远征这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由看向了那几张草图。

周渔跟他解释完了,就再跟虞梅说自己的想法:“但是,通风口留多高也是有讲究的,需要计算,这个我就不懂了,您得帮帮我!”

“你要是这个都懂,那就不用来找我了。”一向严肃的虞梅都忍不住跟周渔开了个玩笑。

后面自然还有别的,不过蘑菇无非就是透光隔热保温三点,两个人一直围着这个聊,他们到的时候是半上午,等着结束,都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了。

虞梅就说:“走吧,我请你们吃食堂。”

这是请人帮忙,周渔自然不能让她付钱,她直接说:“咱们出去吃吧,我记得国营饭店就在附近,我们请客。”

虞梅本是不愿意的,不过周渔说的也真诚,“本来是应该让省一建帮忙建造的,不过我们的蘑菇种植规模会越来越大,所以想自己掌握这门技术。这是周远征,我现在种植的菇房都是由他建造的,我想让他来承建大棚。”

“他是个农民,只有小学文化,可能还需要多麻烦您。”

虞梅就知道,这饭不吃不行了,如果拒绝,人家还以为她不待见周远征了。她点点头,“这样,就一碗面,多了都不要,我出饭票,你们出钱,行不行?”

这也相当于人家付钱了,不过周渔没有坚持,你来我往地并不好看,反正日后接触的时间还多着呢。

倒是虞梅人挺好,吃饭的时候,还跟周远征说起来,“我也是农村的,就是现在回家也要干农活,你放心好了,我知道农民的不容易,有不懂的你就多问我。”

有了这话,周远征也松了口气。

大棚的事儿上午就说完了,吃了饭,虞梅就跟周渔说:“我设计好了就联系伍总,到时候你们得再过来咱们碰碰头。”

随后虞梅就上班去了,周渔和周远征则站在省城宽阔的马路上,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车是五点的,还有点时间。

周朵没来省城那股遗憾劲儿溢于言表,周渔就想着给她带个礼物。

她就问周远征:“我去百货大楼看看,你要去吗?”

周远征从规划院出来就有点呆愣,如今听到了周渔的问询,仿佛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我不去了,周渔,我想问你,既然通风口开在侧边是有原因的,那么整个大棚的每一个设计是不是也都有原因?”

周渔点头:“是的。”

“就比如蔬菜棚和蘑菇棚还有一样不同,蔬菜棚是一面有墙的,但是蘑菇棚都是塑料棚,这还是因为砖的透气性高,保湿性差,成本还高。”

“所有的设计看起来毫不起眼,其实都是经验的加成。”

周远征点点头:“如果我想都搞懂?我应该读什么书呢?我有个想法,如果我都搞懂了,那是不是,只要知道要种的东西是什么,它们的习性怎样,我就能拼凑出一个合格的大棚了?”

周渔不由赞赏地看着周远征,周远征被她看的不习惯,“我是不是说大话了?”

“不,我是在想,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是想要弄懂所有的知识点很难,不是一句两句能讲清楚,我也不行。这样,走,咱们回去,问问虞工去。”

虞梅没想到,分开没有几分钟,周渔又带人回来了。

然后她听见了什么,周渔说:“我想给周远征请个家教,突击一下大棚方面的知识,我们不是省城人,时间有限,也就一星期时间,三十块钱。不知道您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虞梅的心都动了,她真想一口答应下来,她一个月工资才38块钱,忙活一个星期能挣将近一个月工资,她可太愿意了。

只是……倒不是磨不开面子,还有比她更需要的。

虞梅就说:“有,我有个实习生,是南河大学土地规划专业的,对这个很了解。要是还有不懂,随时来问我,而且,他们宿舍有床位,你可以去借住一下,也省了住宿钱。”

周远征刚刚说那些,其实只是想问问这条路行不行,行的话他就问问需要读什么书,自己揣摩去。

他没想到,周渔真是送佛送上西,居然为了让他懂,愿意出三十块给他请家教。他也没想到,虞梅这么帮忙,不但推荐人,住哪里都替他想好了。

他直接给两个人狠狠地鞠了一躬:“谢谢。”

虞梅倒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周渔:“谢她吧。有她在,你们村不会差的。”

等着周渔走了,虞梅没忍住,就去办公室借了电话,给伍月华打了过去,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是从哪儿找出来这么个神人?”

她把周渔今天做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一顿夸,“你说她是农民,她懂专业,你说她是个小姑娘,她把路给同来的比她大的男孩安排的妥妥当当。”

伍月华对周渔了解不少,但也不全面,虞梅这么一说,她觉得对周渔印象更好了,她就说了:“她的确是专业学习过一年,不过遇到点事儿,才回了家,开始自己养蘑菇。她既然有心,你多帮帮她。”

这说得模棱两可的,一个小姑娘怎么才能学习一年,又回家了。

虞梅到家都一头雾水,恰逢她对象马有信下班,瞧见她这模样,就问她:“这是怎么了?”

虞梅就把今天的事儿说了,“周渔那小姑娘真厉害。”

马有信一听就问:“你是说南州市梅树村的周渔?”

虞梅点点头,“对,怎么了?你认识她?”

“我不但认识她,我还教过她,她就是那个谈恋爱被开除的学生!”

马有信是农大的教授,当时周渔的事儿闹得很大,他回来还可惜过,挺好的一个女娃娃,前途毁了。

“就她啊!”虞梅对上了号,更唏嘘也更喜欢周渔了,“这姑娘真不错,就算是被开除了,也没放弃自己,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做的有声有色。”

“那个叫薛新成吧,最近还在找门路吗?”

马有信点点头:“都开除了,学籍都没了,还想回来读,想什么呢,他是找人了,不过不可能,早就拒绝了。听说已经去南河日化厂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