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塔点头，又摇摇头：“醒了，但据说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

两人言语中关心的自然是在天降灾祸中幸存下来的雄虫殿下维托瑞，听闻此噩耗，路玛斯只是平淡地表示他知道了。

“走吧，去五号行星探望一眼，然后列队出发。”

“是。”

维托瑞被救下后送往了五号行星的基地，按照流程，他们应当要去慰问并询问事发时的情况。考虑到收藏家殿下现在可能的状态以及雄虫对嵌合兽的了解程度，路玛斯没抱希望。

之后出发去哪里自不用说，长期与嵌合兽打交道的路玛斯大约知道被虫洞裹挟的人大概会落到哪里。正因为知道，所以他平静的外表下十分焦躁。

当路玛斯带着部下来到五号行星基地的病房时，所见情景仍是让忘记其他情绪短暂地一愣。身为高基因等级的雌虫，维托瑞殿下他不说多熟悉，至少不算陌生。虽然没面对面说过话，也远远地见过几眼。

在他的印象中，支撑起联邦顶尖力量几十年的三巨头之一收藏家殿下是一位没有过多表情的内敛之人。

需要注意一点的是，‘没有过多表情’不代表‘没有表情’。而路玛斯现在看见的，就是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雄虫殿下。如果不是看到还在微微起伏的胸口，他会觉得自己见到了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与总在梦里出现的安德殿下十分相似的紫色眼眸中一片空洞，像一对漂亮却无神的玻璃珠。

“维托瑞殿下。”

路玛斯出声唤他，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与医生沟通回来后的蒙塔在上司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大体是维托瑞殿下经受太多刺激，大脑暂时屏蔽了外界的任何交流。变成这种情况在路玛斯的预计之内，不过他似乎还是小看了安德殿下在对方心里的位置，亦或维托瑞殿下本就是如此脆弱的性格？

医生无法确定维托瑞痊愈的时间，探望后也就不需要再浪费时间询问了。他将雄虫的状态简短描述给中央星的联邦，不怀恶意地猜测着痛失两位青壮年雄虫的委员会作何感想。

临走前，路玛斯看了眼时间，距离抵达此地过去了一个小时，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一队的安德殿下救援行动比其他人迟了至少一小时。急切的心情加快了雌虫的步伐，他带领部下登舰起航，正想与副官共同商议接下去的行动方针，就看见后者神情异样地在舱门后注视五号行星基地。

不知为何，路玛斯想起了副官在离开中央星时的表现好像与现在十分相似。

“有什么发现。”他走到蒙塔身边问道。

事关安德罗米亚，这次蒙塔不像上回一般隐瞒下内心的异常感受，而是老实道：“我好像在空气里闻到了……安德殿下的血液。”

路玛斯眼神一凌，也仔细站在未关闭的舱门前嗅了嗅，没有闻到哪怕一丝血腥气，更别提要精准确定是安德的。他颇觉怪异，便问了下去：“仔细说说。”

蒙塔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将离开中央星时的感觉也一并告诉上司，期望他能替自己找到答案。一次是巧合，连续两次发生这种预感就很难用偶然一笔带过了。路玛斯听完副官的描述，立即询问为远征军送行而还未离开的基地人员安德殿下这段时间在五号行星上做了些什么事，是否有受伤。

当得知安德与维托瑞多次在基地内雕刻石料，或许会有误伤的时候，路玛斯看蒙塔的眼神都不同了。

“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这样，但在当前的形势下，这种能力也许能对找到安德殿下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路玛斯郑重地拍了拍副官的肩膀，“我们不能失去殿下，这次搜救行动非但不能失败，还要越快越好。”

“……是。”

黑发雌虫以军礼回应的同时，内心一沉。

如之前路玛斯和崔格迦那谈话中透露过的内容一般，具有传送能力的嵌合兽不能传送到没有坐标的地方。六号行星上开采出来的信号塔是一个特例，除此外嵌合兽不可能突破外围防线进入联邦的地盘。

也就是说，所有消失在虫洞里的虫族必然落在了嵌合兽出现过的边缘星系。想要找到失踪的安德罗米亚，往外一个个排查即可。这件事说来简单，实际施行起来需要打量人力及时间。

而对失踪的雄虫殿下来说，最缺的就是时间。

第048章 | 第

因为小求看上去不太像坏人，安德为迅速了解当下情况拉着他聊了很长时间。

内心天旋地转之余，她大概搞清楚了几件事情：首先，红蛇号是组织的名字，同时也是他们身处的星梭之名。边缘星系和联邦不同，由于时常会遭遇嵌合兽袭击，厉害些的人比起定居在地面更偏好在星梭上讨生活。

其次，这里雄虫的日子不好过。要说特别凄苦，那至少比底层的雌虫还是好不少的，毕竟无论边缘星系还是联邦，雄虫数量都十分稀少。拿红蛇号举例，它招募成员的标准突出一个少而精，名气很大，但总人员其实没有想象的多，就

其中雄虫有两名，一位就是眼前的小求。

雌雄虫的比例高低也是衡量一个组织是否具备实力的标准之一。尽管同样数量稀少，在这里要想和联邦一样对雌虫呼来喝去，让雌虫卑躬屈膝得先考虑下还想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

小求没有细说，但安德从话里话外还品味出了一点东西。根据边缘星系雄虫的地位情况来看，这里的亲密行为恐怕会非常折磨，她的境遇恐怕不容乐观。

毕竟小求一开始就说了……‘以后就安心待在这里吧’。

“你们不打算放我离开，是不是。”

在交流的末尾，安德罗米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小求移开视线，殷红的眼瞳里流露出不忍，轻轻点了点头：“这里是为抢夺雄虫甚至能爆发战争的混乱之地，你能明白吗？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事情之后会有可以做出决策的大人来和你沟通，包括你的同伴也是……我的意见在这艘船上无足轻重。”

刚才的对话中，小求也告诉安德，她询问的基因缺陷同伴也在船上，不过是在别的房间接受治疗。红蛇号之所以会把一位瞧着就没用的基因缺陷者也捡回来，是因为他基因缺陷的外在表现很有特点，就姑且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卖出好价钱。

至于卖给谁？安德罗米亚没敢细想。

总之现在她既然已经醒了，就没道理不把亚伯也一起保住。有这样一层关系，她相信红蛇号肯定不会轻易将筹码交换出去。

小求是带着餐点来的，可听完这一番解释之后的小雄子着实没有胃口吃东西。这时她再扫视一圈房间的构造，顿时明白这就是一间鸟笼，又或者说是一处娼妓待客的地方。比起恐惧、忧愁之类的情绪，安德罗米亚最先感受到的竟然是虫族世界观的经典剧情它终于还是来了。

作为既得利益者，她其实一直都觉得联邦雄虫的待遇不像真的，处处透露着一股‘我是不是在做梦’的乌托邦美感。现在知道了边缘星系的情况，这种感觉才落到实处。

从被红蛇号捡到到醒来为止过去了

房门自动打开的一瞬间，小雄子立刻调整好脸上的神情，尽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冷静。不出意外，来人应该是小求所说的‘能下决定的大人’。

在小求之后进入房间的人很明显是一位雌虫，雄虫大多没有如此高挑的身形，而安德也认为边缘星系的雄虫不会有这种神情。有时候你很难去形容这是何种感受，就像一个长期被压抑的人，他根本不会知道要怎么才能放纵，而放肆的时候脸上又会露出什么样的神色。

这个人的神情中就有类似的气质。他的眉眼、披在身后的长发，甚至连衣装都是雪一样的白色，嘴下有小墨点般的痣，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安德能想象到这张素色的脸笑起来的模样，他明明如此寡淡，却莫名给人以艳丽的第一印象。

“午安，联邦来的客人。在这里休息得还舒服么？”雌虫瞥见小桌上原封未动的餐食，满心关怀道，“不喜欢这类早餐，还是没有胃口？我们船上的厨师会做很多菜式，相信他能满足客人的需求。”

面对对方的好意，安德只能说：“谢谢。我暂时没有胃口，和菜色没关系。”

“你已经昏睡了四天，还受了比较严重的伤，不好好吃点东西的话身体支撑不下去的。”雌虫顺势坐在之前小求的座位上，姿势含蓄而典雅，泛银的眼瞳内挂着担忧，“对了，真是疏忽，还未问过客人的姓名唔，我猜你对边缘星系的人或许会存在防备心，这很正常，但最好不要说谎。提交了错误的情报上去，我会被首领责骂的。”

他弯下眉眼，没将扯谎的后果说得太严重，气氛较为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