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法暗叹一声，只好忘记刚才的小插曲回房休息。

康帕斯殿下抱着小殿下哭泣时，他和兰普都在场。

雅法自不必提，身为管家自然要跟着主家行动。而兰普当时在打扫前厅，恰好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李努维冕下拜访后情况就朝着两人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了，一会儿是畏惧的小殿下，一会儿是不知与冕下聊了些什么，回来后瞧着颇为崩溃的康帕斯殿下……哦，还有刚来就离去的李努维冕下。

短短十分钟，发生了令旁观者雅法应接不暇的种种混乱场面。

正当他在心中嗟叹又要被兰普贡狄说中了的时候，殿下与小殿下的真情流露竟极速扭转了局面，叫管家倍感惊讶。

当日再与兰普贡狄清点起冕下送来的礼物时，前些天对两位殿下的未来不看好的佣人也不禁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没想到竟然……殿下还是那个殿下，也就是说，问题出在小殿下身上？”佣人低声自语，被刘海遮住大半的脸上划过若有所思的神情。

佣人的口无遮拦早有前科，雅法闻言立刻打断他：“兰普，你最好别再说下去了。”

正要将食物搬运进仓库的兰普贡狄听后不做反应，推着小车离开后门，同时甩给管家一句话：“你放心吧。就算我想说，也没有素材。”

和日日跟在雄虫殿下后头的管家不同，佣人平时并不会和侍奉的主家有太多接触，更别提还是康帕斯和安德罗米亚这两人，就更没机会沟通了。自幼子被康帕斯殿下抚养至今，兰普贡狄和她说过的话不超过一只手，面对面交流的次数少于三。

他不了解安德罗米亚殿下，于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将预计局面未能成为现实的原因归咎于此，兰普贡狄决定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多多关注小殿下……就当是打发时间。

雅法也存着与兰普贡狄类似的打算，只不过他的出发点是既然今后安德殿下必然要在康帕斯殿下的宅邸继续生活下去，那么平日里需更加关注小殿下的偏好才行。

后来的事，就很简单了。

安德罗米亚殿下与康帕斯殿下颇为相似，对衣食住行等方面均无显著喜好，主打一个能用就行。平日里也十分安静，鲜少会主动吩咐他们两人去做什么。其中雅法因教授通用语的缘故，与小殿下有了长时间的单独接触。

安德罗米亚在教学中表现得十分聪颖，没有耗费雅法太多心力，令其欣慰。因进度很快，他甚至要安排小殿下读些绘本解闷。雅法发觉小殿下对绘本故事很感兴趣，经常会指着里头的内容问他联邦是不是也这样……年幼的雄虫还不明白‘故事’和‘现实’的差别。

为小殿下解释之余，雅法还会连带着讲解些联邦内的常识。

虽说都是些基础内容，但小殿下认真的眼神不免让雌虫内心满足。

课程告一段落后，小殿下还不自知地问过他：“和其他人相比，我算……学得快的一批吗？”

“当然。”当时他这样回答，“您非常聪明。”

“真的？不是在恭维我？如果雅法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主家就忽略事实夸赞，我会比知道自己蠢笨还不高兴一百倍。”安德罗米亚将话说得有些重，她性子随和，不太会刻意在仆人面前道出‘我不会不高兴’之类的威胁。

依照神情与语气来看，雅法不觉得她在开玩笑。

见小殿下非常严肃地想知道自己的水平，管家便也格外郑重地告诉她：“虽然在下并不了解其他雄虫殿下学习通用文字的大致用时，但雌虫雄虫间并不存在普遍的先天性智力差距，根据我过去的经历推断，您的速度至少在中游以上。”

“唔，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得知真实情况的小殿下似乎并不兴奋，眉目间也无喜悦，如同仅仅得知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事实般态度平平。

这些小插曲，连带着安德罗米亚殿下在课程中的表现，雅法全都奉命告知了康帕斯殿下，并且也在仆人相聚的夜晚一并简要告诉了兰普贡狄。

佣人听在耳内，未如过去般评价什么，只沉默地将这些碎片留在脑海里，逐渐拼凑起一个像是完整的‘安德罗米亚殿下’。

再接下去，就是十年如一日的安稳生活。

康帕斯殿下与安德殿下拒绝了每一次的邀约和拜访请求，仿佛与宇宙隔离般只待在这座小小的别墅内。康帕斯殿下好歹因为定期体检每隔几年就要去一趟中央星，安德小殿下就真的完全没离开过这处小山坡了。

……直到她成年的那天。

小殿下出发前的夜晚，兰普贡狄当着雅法的面悠悠地发出一句感慨：“这栋别墅又要回到三个人的时候了，希望康帕斯殿下撑得住。”

“……兰普。”

佣人连带着抹布一块儿举起手，示意自己会闭嘴。可瞧他脸上的神色，怎么也不是真的‘闭嘴’了。

主家的改变明显到雅法也不能熟视无睹，两人间的感情好得甚至有些超出雅法对联邦雄虫间普遍关系的认知。他无法违心地说安德殿下只是换了个地方居住，一切都不会改变……这种假到无人会信的话。

可是，没有人能让一切按照原有的轨迹走下去。管家想，无论将来如何，他们这样的人只得逆来顺受，全盘接纳命运的安排。

担心、祈求，又有什么用呢。

只能就这样过下去罢了。

检查的流程和相关事项雅法还算清楚，至少在地点和其中关节方面颇为熟悉，他领着第一次来到中央星的小殿下轻车熟路地接受评定和相关检测。

基因等级的数据一般出得很快，作为不可能成为雄虫殿下伴侣的雌虫，雅法对小殿下的等级并不好奇，倒是更关心接下去的身体检测，期望着小殿下没有任何基因上的疾病，健健康康。

然后等雅法接到评定结果，他的大脑空白了好一阵。

自己看着管家？

可真是不得了的名头，不得了到雌虫内心分外惶恐。

“S级？很厉害吗？”

“S级是现代虫族能抵达的最高基因等级，您是联邦目前唯一的S级雄虫，而您之下的A级，也仅有两位。”

“……这样啊，那我明白了。”

正要去接刚做完检测的安德殿下，雅法走进研究室，碰巧遇到前者向研究员咨询一些事宜，管家于是停在门边等待两人聊完，尽力做出训练有素的姿态。

“看样子，安德殿下的抚养人并未向您详细讲过等级划分？”已成年的幼子正要解释，这位外表温和留着世事的康帕斯殿下，请原谅我不得不再问一句康帕斯殿下有为您准备亲密行为的教导者么？”

“嗯……什么意思？亲密行为的教导者？”安德罗米亚不太明白地歪头。

对面的研究员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倒也不太惊讶：“康帕斯殿下醉心绘画，大约没想起要向您告知这件事……雄虫的基因等级要在初次亲密行为后才会稳定下来，大部分情况不会有太大变化，但偶尔也会发生稍有幅度的变动。当然，以您现在的检测结果，即便波动再剧烈，最后评定必然还是在S级的范围内。”

旁听的雅法暗道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