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雄虫非常讨厌这种睡也睡不安稳的状态,好在红蛇号的船员已被解决,暂时不用担心会有人接着给她注射药剂强制沉睡。
神情略带不适地闭眼休息了……她也不知道多少时间,感觉头晕反胃的症状稍有减轻后,安德终于勉强睁开眼睛,决定了解一下当下的情况。
结果现状让她目瞪口呆。
“亚伯、等……你?!”
“你醒了?早安”
小雄子使劲地揉揉眼睛,怀疑起过量注射睡眠药剂是否会出现幻视等后遗症,不然怎么一个小睡的功夫,她的断角小管家突然变成了金毛大型犬?
安德的思考能力慢半拍地上线,她按住前额离开椅背,打量起周围的环境。除了珀卢那张过于熟悉的笑眯眯的脸,所处舱室的内装和构造都与红蛇号的小型飞船非常不同,处处透露出一股联邦的性冷淡风格。
再加上眼前这只金毛,小雄子迟疑半晌道:“你是……跟着联邦的支援一起来的?我被救回去了?亚伯在哪?”
从一开始就蹲在座位旁的高大雌虫终于不只是眯着眼笑,然而他开口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安德罗米亚陷入到极度的茫然与难以置信中。
“联邦的支援,嗯……算一算时间,现在应该发现我们俩逃跑,火速派人来追了吧。至于罗米的小管家,我留在原地没带上哦。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旅程,没必要再带无关紧要的人上来。”
“……等等,你等等。”
安德抬手制止珀卢继续说话,她从座位上起身往舱室外边走了一圈。这座飞船比红蛇号那艘大一些,但毕竟只是小型舰,撇去仓库,整艘船体可活动的空间大约与普通的公寓住宅差不多。
除开驾驶舱,后面配备了简单的双人宿舍和卫浴,也有舒展身体的迷你
巡视完一周回到远处,安德罗米亚蹙起眉头。
刚刚一直身处里面所以没能察觉,现在甫一进门,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钻进鼻子里。她正想问这是什么味道,就见珀卢身后的操作面板上有一处黑灰色的烧痕。
醒来后接受的种种信息杂乱地漂浮在安德罗米亚昏沉的脑海里,她如解开缠在一起的海草般艰难地将它们一条条捋顺。
当前的情况、珀卢的话、被莫名损坏一部分的小型舰……
所有线索连在一起,小雄子得出一个令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事实也许、可能、大概,她被自己的好伴侣绑架了?
当然,安德并非将臆断认定为事实的独裁者,她回到原先的座位,顺手拍拍蹲在原地劫匪毛茸茸的脑袋,按捺住心中不安,语调中隐含警告地问他:“完整地把前因后果说一遍,你和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雌虫眨了眨漂亮的碧色眼睛,轻巧回答:“罗米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在大约十分钟前,我成为了联邦的通缉犯,而罗米是我的人质……或者你愿意冠上‘从犯’的名号?虽然联邦再怎么样也不会给罗米定罪,但被迫屈从和主动跟随对我来说还是有点不太一样哦。”
他单刀直入地承认了罪行,承认自己在曙光乍现之际将小雄子又重新拖回新一轮的黑夜当中。
一阵眩晕袭向她的大脑,视野内的风景骤然失真,黑白电视般的噪点突兀地遍布视网膜边沿。小雄子庆幸此时自己就坐在座位里,不然她可能会当着珀卢的面表演什么叫‘跌坐下去’。
短短两三句话的时间,安德罗米亚的内心经历了从微微火起、怒火翻腾,再到无可奈何的整个轮回。她咬牙切齿地怒瞪这位继红蛇号之后的新任绑架犯,却只见后者不以为意地朝自己露出一如既往的开朗笑容。
是的,没错这家伙就是如此跳脱于联邦的律法之外,只要给他一个契机,就能闯出意想不到的祸端。安德罗米亚早就摸清了他的本性,原以为有安吉尔和联邦的秩序在,总归还能压住他不捣乱,可谁也没想到野马脱缰的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你……”
安德张口想斥责几句,话刚出口却又失了那股冲劲,只能无力地将自己摊在还算比较舒适的座椅中。珀卢见状便和在中央塔内一般要趴到她腿上,还生着闷气的小雄子抬手便揪住凑过来的那头柔软微卷的金发,恶狠狠道:“你还有脸凑过来?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舰船正在航行,我出不去。”他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安德,一副无辜到极点的模样更令后者气不打一处来。
她手上使了劲,用几乎要把这一大撮头发都从头皮扯下来的力道紧紧抓着。
然而这点动静对皮糙肉厚的珀卢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安德罗米亚甚至都觉得他是故意表现成这样来让她出气的,更叫小雄虫有气没处使。
生气,确实对现状起不到任何有益的作用。
安德深深地吸气,又将对他的怒火缓缓从身体里吐出去,努力恢复冷静。
“你还没回答是怎么把我劫走的,联邦的支援部队怎么会让你得逞?”
“咦?”被揪着头发的雌虫非但对问题避而不谈,还佯装困惑道,“不是要我滚出去……?”
“你这家伙……!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清不清楚自己一个随心所欲的决定毁了我多少努力!”
“唔、”
一记闷响,与一声闷哼。
珀卢夺走了安德罗米亚的‘第一次’,实在没能忍住怒火的小雄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手揍人。
她没打过架,出拳的姿势和动作都非常粗糙直白。即便被钳住头发,战斗经验丰富的珀卢也理应能轻而易举地躲过去。但安德的拳头接触到了他的脸颊,从指背传来的扎实触感告诉她,自己的确成功地给这位欠揍至极的家伙吃了一拳。
安德没收力,珀卢的脑袋被打得偏了角度,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颊缓缓泛起青紫并有略微红肿。雄虫对雌虫肉体的影响总是较为长久,一个根本连小伤都算不上的打击,就能让他看起来如此狼狈。
虽还达不到鼻青脸肿的程度,但对她来说,确实是非常新鲜的‘景色’。
安德松开手,撇过脑袋不再去看那张逆来顺受令人上火的脸。
她很清楚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甚至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因此好起来,唯一在这一拳头里获益的只有导致安德无法返回联邦的罪魁祸首本人。
因为自身的道德水准问题,她对暴怒之下打了别人而不免感到羞愧。这股情绪又和对珀卢的怒火形成对冲,结果便是两方都被消解得所剩无几……珀卢想让她消气的目的,也就完美地达成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小雄子,内心并未再涌起方才那般的愤怒。
怒火总如骤雨般声势浩大却转瞬即逝,比起这种小打小闹的情绪,逐渐侵占她大脑的是……难以言说的绝望,与憎恨。
为了从红蛇号上逃出来回到联邦,安德罗米亚已倾尽自己所能,甚至利用了小求的善良。
可即便如此,就在以为希望触手可及时,它依然如泡沫般破灭。
珀卢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一切都毁了。
信息素对他能产生多少用处?
反正肯定没法像处理那两个红蛇号船员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