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还没半小时就劝人离开，安德算是领受到休曼诺伊的性子了。

小雄子本人倒不在意竹篮打水，婉拒对方的好意：“没事，联邦那边我之后再去问。我对学会也确实有点兴趣，来都来了，就干脆多了解一些呗。”

见安德这样说，休曼诺伊便没再建议她快点转换目标。

他着实想知道后续发展，奈何当下只好先完成自己这边的职责。与此同时，休曼也大概明白安德罗米亚和自己似乎并非同种性子。安德并不着急于把手头最重要的事处理完，而他的行动力极强且不喜欢将精力过多浪费在无趣事情上。

碍于情面或礼仪或其他社会性因素，他被迫放下优先级最高的事项转而去做别的时，往往脸上礼貌地笑着，心里却感到微妙的厌烦。

如果休曼诺伊的抚养人不是李努维，他现在的模样或许和维托瑞差不多。

诚然，在联邦内顾及礼仪和他人情绪这种行为得不到一分好处，但已经被冕下养育出来的处事习惯实在难以改变。

休曼诺伊曾思考过，传言中性格亲切温和，可仅观其行事又透露出一股浓浓异常感的幼弟，也许和自己一样是被李努维驯化的怪胎。目前他对安德还留有不少兴趣，接待对方还没成为一种需要熬过去的折磨，尤其从她口中听到‘嵌合兽’时，休曼对安德的兴趣又随之升高几分。

“好，那我就按照自己的步调逐一介绍了。不过首先……让我们把‘咖啡’喝完。”

黑发雄虫拿起咖啡饮下一小口，继续说起和咖啡店有关的话题那本正在翻译中的通俗小说。

前文明研究学会定义中的‘通俗小说’里包含极多类别，里面不乏人类时期享有赞誉的名著，然而休曼正着手处

由于之前对休曼诺伊的印象更贴近高知分子，安德非常惊讶他竟然埋头于这种为下沉市场服务的流水线网文，不禁在介绍结束后立刻发问：“休曼你……喜欢看这种、呃，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

“当然。”休曼诺伊奇怪地瞥她一眼，“人类的爱情小说很有意思，你能见到的所有现代虫族撰写的类似作品，都是对它们的复制与解构。我们总喜欢在前文明的遗产里寻找不曾拥有的东西，爱情就是其中之一。难道安德不好奇人类追捧并奉上神坛的‘爱’究竟是什么？”

说实话，她非常不好奇。

安德咬住吸管委婉地回答：“一般，兴趣不大。”

“唔，我这边的相关资料大多和爱情有关，你有没有想了解的具体类型？我可以帮你找找。还是说，安德更愿意听这些以外的……比如，学会的人员构成和大小活动？”黑发雄虫状似烦恼地给出两个选择。

听上去像是在询问，但观其眼神就能明白，他早就知道答案了。

小雄子不出意外地选择后者，随后在咖啡逐渐见底的时间内，大致明白了所谓的研究学会是如何运作的。

雄虫们结成的组织总是松散而自由，前文明研究学会也如此。

他们并不强制性地要求成员做任何事，只是提供一个方便的名头，让做着类似事情的人群能聚在一起谈论各自的成果与见解，获得志同道合的同伴。

学会的大型活动仅有两种，每三年一次的成果研讨会和据遗迹发掘情况而定的考察期。剩余的几乎都是以成员个人名义发起的小型集会，例如专注于某个方面的爱好者们经常会定期见面以交流彼此感悟，某人小范围召集朋友来参观点评自己的作品，或者举办一些参与人数较少的分享会等等。

别的不提，氛围和社交浓度必然在线。

“休曼哥手上这本小说翻译完之后，会赠予其他成员阅读，然后找时间小聚探讨读后感么？”

“是的。除了对原书本身的感想，同时也会对我所选择的某些字词发表不同的看法。经过讨论后，再选择其中公认更为合适的候选替换上去，形成最终的修订版。”

休曼诺伊描述的内容让安德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

这么认真郑重的方法，竟然用在一本遣词用句大概根本就没怎么经过大脑思考的东西上……为了绷住表情不露馅，她也算费尽心力。

安德罗米亚最后在休曼诺伊的地盘只留宿一晚就离开了，一如来时般匆匆。

就像他说的那样，聊得越多，对学会的了解越多，安德也越发觉得前文明研究学会并不是能助她实现目标的组织。

而与联络员就此问题在线上交谈过以后，小雄子就明白那边在做的事才是她想参与的。

回丽珠星的路上，安德一直在查看联络员发来的资料。

有目前所有发现过嵌合兽相关内容的遗址地点、复原备份出的数据，以及其他零散的内容数量与质量都比她预计得少，但就这些东西也足够毫无基础的小雄子囫囵吞枣地啃上一段时日。

为了能快点把它们读完，安德还

“全部的内容就只有这些，还是说它们只是我有权限接触的部分？”

终于把资料消化个大概的安德特意找来联络员当面沟通，对前文明的考古早就持续了不知多少年，她难以相信他们的成果就只有这点货色，便合理怀疑联邦还藏了私货。

被安德用质疑的目光盯住的联络员颇感无奈，他低眉顺目耐心解释道：“真的只有这些，殿下。前文明的嵌合兽研究是秘密进行的，仅在极少数偏远星系建设了相关基地和研究所。在当时，这也是一项保密等级非常高的事项。遗址中挖掘出来的大部分电子资料都有自动销毁程序，而实体资料又基本在漫长的岁月中化为尘土……您所接收到的，已是联邦尽力抢救回来的宝贵财产了。”

小雄子的天赋令她分辨出联络员竟真没在说谎，她一方面感到荒谬，一方面倒也理智地接受了现状。前文明毁灭到新生文明发展到现在的状态，中间不知过去了多少个千年百年，能完整留存到当代的东西少之又少十分合理。

安德在星际时代生活时频繁接触到的那些与人类息息相关的事物，不禁让她产生了前文明离她并不远的错觉。

经过一番我问你答，安德大约明白联邦如今对嵌合兽习性的认知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自行解析出来的，前文明遗产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但既然对遗产的考古和研究仍在继续，就代表联邦依然重视这个目前并无突出成果的项目。再加上安德罗米亚前不久才因前文明遗产狠狠遭罪，她认为在当下还未发现的星球上存在着记录嵌合兽弱点、最佳消灭方案的可能性并不小，就算现实没那么理想，挖掘出其他重要资料的概率也很高。

“说起来，我碰到嵌合兽的那次就是因为发现了新的前文明研究基地。既然你们没能及时预防，就说明这回发现的东西对联邦而言是完全崭新的技术，没错吧？”安德合理分析道，“过去这么久，对新基地的研究到哪一步了？”

“基本的资料挖掘已进行完毕，真正有用的仅有导致您流落边缘星系的‘召集哨声’。其余内容不是被销毁了大半，就是与联邦当下对嵌合兽的研究成果重合。联邦已经安排团队专门研究将‘召集哨声’应用于前线战斗的方法，殿下如果对此有兴趣，我可以调出当前的研究资料供您参阅。”

联络员对答如流毫无停顿，仿佛这支研究队伍中有他的名额似的。

看起来安德罗米亚闭关研读资料的这段时间，老联络员也没闲着。很显然，安德殿下对嵌合兽的兴趣有极大可能来源于联邦的那次‘重大失误’，他便把有关于此的所有信息都收集汇总到自己手里等待对方询问。

“哦，没事。我就简单问问，暂时不需要那些。”

小雄子对自己的水平十分有数，直接制止联络员把一堆看不懂的天书发送到她终端的行为，知道联邦正在研究就好，具体研究到了什么程度不必知道得太详细。

联络员走后，安德吩咐亚伯拿来纸笔，她花了半天时间在上面写写画画涂了又改。修改到最后这张草稿已面目全非，于是安德将最终版本单独誊写在干净的空白纸张上，并颇为满意地举起自己的杰作欣赏一番，然后迅速地预约了老师和斐礼，定在明天和后天分别见一次。

虽然这件事完全由她自己决定，和别人没关系，但安德也想听听伴侣们的意见。

嗯，除了珀卢以外的伴侣们，她想。

第110章 | 第一百一十章 关于未来的答案

【作家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