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卷了卷颈侧的麻花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问,斐礼叔叔应该当过某位雄虫的伴侣吧。据我所知,几乎没有雌虫是出于个人喜好才留的长发。”

“您的观察很正确,我的确是出于雄子殿下应该会喜欢的原因才没有剪发。不过,我并未有幸成为过雄虫的伴侣。尝试倒有过两三次,但也只是……‘露水’而已。”斐礼的麻花辫太长又太粗,没办法像安德的那样用手指把玩。他用手覆上去,顺着发丝的走向一路抚摸下来。安德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像是带着某种暗示。

“为什么?”她单纯地发出疑问。

“因为,我是高A级。”斐礼轻轻地笑了起来,安德罗米亚似乎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又仿佛是错觉,“当今仍健在的A级雄虫不过三个而已,您的祖父李努维冕下之所以成为冕下,也不是由于基因等级高,而是那位冕下和您一样不排斥为并非伴侣的雌虫度过躁动期。”

众所周知,雄虫的信息素只能对同基因等级及以下的雌虫发挥出百分百的效果。但凡高上一级,这个效果就要打折扣。解答了一个疑问的同时,新的疑问又产生。安德实在有些不解地问:“高A级的雌虫应该都在军队里,为什么你当了研究员?”

“我的抚养人就是我的老师,他没想到自己随手挑的小雌虫竟然有A级的基因等级而已。老师是按照培养新研究员的标准抚养我的,成年之后我当然也没理由舍弃之前获得的知识去军队。”

“原来如此。”

安德罗米亚理解了斐礼的选择,也明白了为什么祖父并不十分喜欢斐礼,但也还是选择他作为对接员。与此同时,她感到一些从前觉得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安德望向虚拟的夜空,比她躺在别墅后院的草地上看到的更加漂亮。

她又将面孔转向研究员,极为直白地说:“你想要我的信息素吗,斐礼。”

斐礼低眉回答:“没有人不想要您的信息素,小殿下。”

“那。”安德罗米亚想了想,“你想要我的基因吗?”

“想。”雌虫毫不犹豫,他侧身到小雄虫耳边说,“接收到您资料的那一刻,我就在想要如何才能得您的基因了。”

他呼出的气息让安德觉得有点痒,后者扯了扯雌虫的辫子让他正常点。接受到讯号的斐礼于是又回到温和无害的样子,好像刚才刻意摘下口罩凑近说话的不是他似的。

“我可以帮你度过躁动期。”安德拿起水果茶吸了一口,“下一个躁动期什么时候?”

斐礼自然地说:“现在。”

“……什么?”安德罗米亚惊讶地松开吸管,“我是说下一次。你没有用安慰剂吗?”

“才刚刚进入躁动期,还没到需要用安慰剂的时候。”斐礼如海的眼底浮现粼粼波光,“基因等级越高,躁动期间隔越长……小殿下,您来得正是时候。”

高A级雌虫的躁动期,间隔至少也有

所以他说从拿到资料开始就在想安德的基因这句话,没有半点水分。

“如果我不喜欢和雌虫接触,或者我是特别难以沟通的雄虫,斐礼叔叔又打算怎么办呢?”

就算斐礼是高级研究员,雄虫的信息也不会完全对他开放,想从那一点点的痕迹中推测出她的性格是不可能的。祖父平时透露的小情报虽然能作为参考,但那也很有可能只是来自同为雄虫,且还是抚养人眼中的美化滤镜。

“不出手就好。”斐礼低头道,额前碎发随风飘动,“反正,百年都这样过来了。”

“也是。”

安德罗米亚站起来,忽然想念起另一位百岁雌虫。他们有些相似,却存在更多的不同。水果茶还没喝完,她拿起杯子直接一块儿带走。

“走吧,斐礼叔叔,送我回卧室。”

“好,小殿下。”

斐礼跟在安德的后侧,投下的阴影将小雄虫笼罩。

他的目的如此简单地达成了,这或许是因为安德罗米亚比她自己想象得还要融入了虫族的社会。毕竟她这一生富有,所以不吝于给予。他们向她索取的那些,对她自己而言既不昂贵,也不会痛苦,那多给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研究所为雄虫安排的卧室都一个模样,基本东西齐全,除此以外的则需要卧室的主人慢慢添加。可安德罗米亚本身并非欲求极多的性格,她对这间今后百年内都将属于自己的卧室还没生出多少感情,只当它是旅店无数标间中的一个。

十几日前她进来时是什么样的,现在也差不多就是原原本本的那副样子。有生活气息,但只有一点点。

“您的管家没有布置过这里么?”

明明已经在躁动期内,雌虫本人倒一点也不急的样子,还有空打量小雄虫的房间摆设。上次来的时候碍于李努维与管家亚伯都在场,他不能对管家的工作有所点评。现在剩下他们两个人,斐礼终于能选择性畅所欲言。

他随手拿起倒扣在钩子上的茶杯,这还是研究所里统一的款式。桌上除了电子时钟外没有任何摆件,十分干净。安德见他拿着杯子也不倒水喝,就从斐礼手里把杯子救出来,挂回原来的地方。

“没必要,我没恋物癖。”安德罗米亚没想到斐礼进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给亚伯挑刺,瞥了他一眼,“斐礼叔叔对我的管家有意见?”

“不。我只是觉得,您的管家之前果然没有为雄虫工作的经验,也不太懂得变通。不过对于您来说,这或许是件好事,毕竟有太多想法的管家容易生出一些小心思。”

雌虫脱下口罩挂在杯子边上,也将眼镜取了下来,闲谈似的评判着管家的优劣。安德罗米亚撇撇嘴,无语道:“斐礼叔叔在其他雄虫那里也会对别人家的管家指指点点?”

斐礼笑得温和,回答却毫无停顿:“当然不会。”

他当然是瞧准了安德罗米亚不会因此生气,这也是斐礼确定自己一定要下手的原因,并且这股念头随着与安德的接触愈发强烈毕竟很难再遇见这样一位基因等级匹配,性格又包容随性的雄子了。

安德罗米亚……斐礼在心中慢慢地品读名字的音节,自然地脱下白外套、深色衬衣,整齐地叠放在椅子上。

小雄子好像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即使是李努维冕下那般随和的人,面对雌虫时也经常带有俯瞰的角度。可是他没有在小雄虫身上见到类似的气场,他是那么尊贵的、唯一的存在,然而他所表现出的态度令人完全猜不到这点。

选拉哈特纳利作为小殿下的对接研究员,多多少少有试探的打算在里头。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拉哈特除了在研究上的成果外,斐礼评价为一无是处。

接待李努维的同时,斐礼也同步关注着他们的情况。他都不用思考就知道拉哈特一天之内能对雄虫有多少次冒犯和不敬,然而事实是,即使发生了完全虫化那件事,安德罗米亚依然没有选择更换对接员,甚至没有因此产生多少情绪波动。

想到那段完全虫化的影像,斐礼有些压抑不住躁动期的某些反应了。

“小殿下,您喜欢怎么进来?”

雌虫贴到安德身后,这双臂膀并不如军籍的同类宽厚,要完全搂住雄虫也是绰绰有余的。赤裸的肌肤相合,比衣物更温暖,更叫人感到餍足。他说话时,小雄虫能感觉到身后胸膛的鼓动。

“总算有斐礼叔叔不了解的事了?”

安德罗米亚佯装意外地调侃,身体往前一倒,便将雌虫一起带到了床上。后者变成了侧躺的姿势,他深蓝色的长长发辫拢在安德身前,像条漂亮的蓝蛇。他动一下,蓝蛇就在安德的胸口、腰腹游走。

“小殿下的很多事,我都不了解。您不告诉我的话,我又怎么能知道呢。”斐礼的语气仿佛还带了不明显的委屈,但安德听在耳里,更多地感觉到这个雌虫在勾引她。他没有刻意压低嗓音,也没有改变语气,可是安德罗米亚就觉得每个字和身上这条蓝蛇一般缠着她。

小雄虫翻身用手指轻轻抵住雌虫的锁骨中心:“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要怎么告诉斐礼叔叔呢?我没有太多经验,就按照斐礼叔叔喜欢的来呗。”

“真的?”斐礼握住安德的手,以一种带有暗示性的动作交缠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