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想什么?”绿雉简直想把小求的脑壳撬开来看看,阴郁的面容竟显出几分血色,“赌她计划成功,不如赌未来十年内边缘星系会被联邦攻破!”

被批评的小求垂首,像乖学生一般默默地倾听。

“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事情败露后你以为你们会一起遭受惩罚吗,不!只有你会被赶出红蛇号,卖到更不把雄虫当人看的组织!”绿雉气得坐都坐不住,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见着小求那副认真听讲但死性不改的模样就烦躁,“你以为红蛇号的生活就算暗无天日?呵呵……”笨汶甴

绿雉冷笑的模样配合他天生刻薄的面相,瞧起来有十成十的可怖。小求也畏惧了短短一瞬,但是想到刚来红蛇号的日子里因粗心与不适应犯下的种种错误,都是有绿雉帮忙弥补才没闹出大事,他又觉得绿雉现在的样子反而显得教人怜悯。

没有人天生就知道身处的世界有多险恶,也没人天生就懂得如何操办一系列杂事。小求眨了眨眼,仿佛在绿雉的身上看见了未来的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久了,不知哪一天,他就会失去当下的果决,为了不确定但十有

小求无法想象自己不再憧憬的模样,在安静听完绿雉不知是否有夸大成分的言语后,依然坚定地向他说:“绿雉,你也明白的对不对?我只有现在能这么做,只有现在还能抱着不切实际的梦,把人生当作赌注……只有现在,我能不顾一切去追寻。”

“……”

绿雉没有开口继续驳斥小求的无知无畏与不计后果,海藻丛中射出的视线依然那么冷。雄虫不觉得年轻雄虫热切的目光刺眼,他只感到分外可笑。

“无论为了梦想中的生活,还是其他的,我都真心地想帮助她。”

两人间的第一次谈话,以小求的衷心之言结束。

烦人的家伙离开后,绿雉终于能躺上床好好休息。

闭上眼,依稀闪过几副年幼时的场景。

幼虫在虫巢里的日子不算特别好,但也不艰难,已然能称得上是长大后的雄虫们午夜梦回时的美好回忆,在边缘星系浮浮沉沉百年中唯一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时候的绿雉还不叫绿雉,叫……叫什么来的?

他忘了。

脑袋能容纳的记忆是有限的,为了谨记在红蛇号上的点点滴滴以免行差踏错,绿雉选择性地遗忘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比如几度更改过的名字。当然,他绝对不会忘记一件事目送崔格离开时的艳羡、嫉妒,乃至怨恨。

‘我们以后要是能去同一个组织就好了,不然我觉得,我可能会撑不下去。听说那些雌虫的态度都很差,好想永远留在虫巢……’

‘可是没有人能一直留在这里,即使是照顾我们的老雄虫,也都是老了以后才有机会回来的。’在绿雉记忆中有着灿烂金发的小雄虫无情打击了朋友的念想,随即规划起之后的行动,‘到时候组织来选人,我们就自告奋勇去大型组织。我都打听好了,大型组织里有两三家这回要收两个雄虫,与其等他们挑挑拣拣,我们俩主动投奔更好。’

‘嗯,好。’

随后两人又讨论了好久到底要选哪个组织,等到虫巢负责抚养雄虫的阿祖熄灯,他们都还没有丝毫睡意。在同伴的承诺下,那时的绿雉既担心害怕离开虫巢后的生活,又不免觉得只要和同伴在一块儿,应当也不会像阿祖描述的那般糟糕。

测出C级基因等级的时候,绿雉兴奋得抱住同伴,说以后自己会保护他在边缘星系的雄虫,不上不下的C级是能活得最好的等级。

‘好了好了,稍微冷静点,轮到我去检测了。’对方拍拍朋友的后背,‘你去休息室吧,我马上就过来。’

然而这次拥抱之后,绿雉再也没能见到崔格。

说着马上过来的小雄虫,被虫巢的负责人簇拥着登上去往联邦的星梭,永远告别他的故乡与朋友,开启崭新的未来。等到组织挑人时也没见到同伴身影,绿雉慌张地去问阿祖,却被他投以怜悯的眼神。

“他走了,乘着星梭走了。”

旁边舷窗框起的星幕里,还隐约能见到那艘渐行渐远的星梭。

年幼的绿雉怔怔地呆立在舷窗前,仿若没上发条的玩偶。

“可是,崔格他……我们说好要一起生活,互相依靠着生活……”

老雄虫摸了摸绿雉的头发,哀怜道:“不是崔格,是崔格迦那。他是A级,不属于我们边缘星系……忘掉他吧。”

这句话如此鲜明地篆刻在绿雉的脑海里,以至于时隔几十年后的现在,他依然能一字不差地复读出老者的劝告,沟壑纵横两鬓苍白的面容仍旧清晰如初,郁结在胸口的那股情感……仍然鲜明。

绿雉并不知道所谓的‘不顾一切去追寻的现在’是什么,他从未拥有过这样的时刻。被同伴抛下的事实抽出了绿雉身体里的幼嫩与触觉,他之后的生活过得平平稳稳,因为绿雉感受不到更甚于此的痛苦。

而所有煜煜生辉的梦,都在崔格离开后破碎。

第0

小求与绿雉的数次交谈均未取得太多成果,即便后者将在边缘星系生活的艰难困苦逐条剖析给他听,小求也依然固执己见。既然如此,绿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作为在红蛇号共事的同僚,他算得仁至义尽。反正现在一意孤行,届时悔不当初的是小求自己,与绿雉无关。

接近一月之期时,绿雉还特意告诉两人把那什劳子计划藏好掖好,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内容,免得到时候被牵连进去。

雄虫宿舍一共才

……或许,银狐?

小雄子想到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解决完帮手的问题,计划真正施行起来后,中间的过程其实和安德没多大关系,她的精力得以用在与银狐周旋上。安德罗米亚扮演出一名合格的寂寞雄虫……当然,她也的确挺无聊的,和银狐用通讯器聊天有效地消耗掉不少百无聊赖的时间。

除了日常的打招呼、关心银狐的工作是否太重、对当日红蛇号的伙食点评一二以外,安德还时不时地在银狐面前阐述小求的优点。

‘我最近才知道原来小求还那么年轻,或许是他内心还存着对联邦的向往,和小求的闲聊总是很愉快,不像绿雉那样对我的来处丝毫不感兴趣。’

‘很欣慰您能与小求相处得很好,他是位天真可爱且富有活力的年轻人,平时若有难以排解的情绪,相信小求可以帮忙倾听。’

类似这种表面在夸小求、分享自己与好朋友日常点滴,实际上则是在暗中撇清与绿雉关系的言论还有很多。譬如安德偶尔也会直言说想和绿雉也交个朋友,但对方似乎不太想接近自己,有时想分享一下对书籍的读后感,没聊两句他就会说想回房间休息了。

成效不错,银狐甚至还特意为绿雉说了些好话。

‘绿雉对自己的工作非常负责,是红蛇号上的老成员。对您的态度冷淡有他自身性格的原因,也有他想把精力留在应对工作上的因素。请您不要太过责怪他。’

安德当然不会怪绿雉,即便按照她表面的性格也不会。

不过安德姑且还是适度表达了一番遗憾,因为不能出宿舍,所以她想与另两位雄虫同伴加深关系。

对此,银狐又提出一个办法。

‘您要是实在无聊,我可以减少小求目前在后厨的工作,让他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