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欣然闻言一喜,大舒了口气:“世子你在哪儿?”
楚哲好似叹息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应道,“在河边。”
姜欣然忙举起火把绕过几道石笋到达河边,往两岸照了照,终于见到躺在昏暗河滩上的楚哲。
她将火把固定在岩石旁,躬身去搀扶,抬眸间,这才发现他背上的白袍染了血迹,“世子受伤了?”
楚哲忍痛吸了口气,“怎么,我如何受的伤你未必不清楚?”
姜欣然蓦地想到他为护她倒向带刺矮灌的情景,心头不由得一阵愧疚:“是奴连累了世子,待出了这个山洞,世子要如何处罚奴,奴都二话不说。”
楚哲推开她搀扶的手:“别动我,我自己起来。”
他说着一手捂着左肩,支着身体,咬牙从河滩上站起来,嘴里还不忘冷哼一声:“这是个地下融洞,咱们跌进来时洞口便塌了,成了条死路,想要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
姜欣然听得脑子一嗡,差点就要魂不附体了,难道她没在悬崖下摔死,却要在这个融洞里困死么?
“怎么,怕了?”楚哲扭头看她。
姜欣然这才回过神来,上前一步举起火把,摇了摇头:“奴不怕,总会有办法的,说不定还有别的出口。”她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给楚哲打气。
两人找了片稍显开阔的平地,燃了个火堆,席地而坐,准备歇息片刻后去找出口。
洞内寂静,除了潺潺的流水声,火堆里枯木的“噼啪”声,再无别的声响,楚哲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高挺的鼻梁在脸颊另一侧落下暗影,带着湿气的乌发贴在额角两侧,看上去略显狼狈。
姜欣然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世子怎的……也跟着落下悬崖了?”她记得当时他明明站在崖顶的。
楚哲眼也没抬:“姜欣然你记好了,咱们现在算扯平了,你曾因我差点在侯夫人那儿丢掉性命,如今我又被你连累到这般田地,已是两不相欠了。”
他好似非常不想欠人似的,姜欣然“哦”了一声,犹疑地站起身,碎步行至楚哲身侧,“世子,您身上有伤,这样捂着怕是有妨碍,要不让奴给您清理一下,再包扎起来,这样才会好得快一些。”
楚哲这才打开眼皮,眸中的光黑沉沉的,带着几分探究与打量,还带着几丝犹豫。
姜欣然忙又补了几句:“当日奴被侯夫人挟制时也是世子赶来相助,今日世子被奴连累,也该当是由奴来为您处理伤口,算是互不亏欠。”
楚哲好似暗暗舒了口气,“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眸。
“那奴先给世子将上衣脱了?”为避免尴尬,她故意提起往事:“上次世子在侯府受伤……奴也是这般给世子处理的。”
说完她看向他,他闭着的眼眸颤了颤,长长的眼睫微卷,像把小扇子似的,面容光洁而俊朗,怪不得那郑淑娴对他痴情至此,长得好看的男子谁不稀罕呢?
他好似有些许犹豫,抿了抿唇后又“嗯”了一声。
姜欣然这才抬手去解他腰间的玉带,但她的手刚触到他腰上的盘扣,他的身子就本能地往后一退,躲开了她。
他一躲,她的手便只得僵在半空,一时不知进退。
时间静了片刻,空气都好似要凝固了一般。
片刻后,楚哲才觑了她一眼,将躲开的身子重新移回来,暗哑地道了句:“ 那就……脱吧。”说完两只手暗暗在袖中握成了拳。
“是。”姜欣然松了口气,继续伸手去解他的玉带,脱他的上衣。
不一会儿,楚哲遒劲的身体便呈现在橙色火光之下,肩宽腰窄,壁垒分明,当真是铮铮铁骨的热血男儿,只是那背上的伤显得触目惊心了些。
看上去全是刺伤,血肉模糊,好在伤得不深,应是无大碍的,唯有左肩处伤得严重,好似是被硬物从后肩击穿,红肿得厉害,且还有淤血堵在伤口四周。
姜欣然看得心头揪起,“世子,是不是很痛?”
赤着上身的楚哲此时哪顾得上痛,面上早已暗暗发烫,所幸有那橙色火光掩着,才不至于让自己过于狼狈。
他闭着眼低喝:“少废话,赶紧清理伤口。”
“好的世子。”姜欣然应声后将一侧洞壁上的火把又移近了些许,借着那光亮一点点地将伤口里矮灌的残渣挑出来。
她的手法极轻,生怕弄痛了他,但每次当她的指尖触到他的肌肤时,却总会激起他身体的一阵紧绷。
他一紧绷,她便怯生生地缩回手:“世子,是奴弄痛了你吗?若是痛了,你就说一声,奴再轻一些。”
楚哲不理她,袖口里的拳却握紧了几分,这哪里是轻重的问题,明明就是……他的身体太过敏感了。
姜欣然见其不吭声,也不再多言,继续清理伤口,背上的伤口清理完,便开始清理肩部的伤口。
伤口里堵了许多淤血,她不敢用力挤,怕他痛,却又须得将淤血弄出来,怎么办才好呢?
姜欣然思量了片刻,蓦地想到小时候母亲给她处理伤口的做法,几乎没片刻犹豫,立马将头凑到他肩上,用嘴去给他吸淤血。
但当她的唇刚触到他的身体,还未来得及将那淤血吸出来,便被他猛的一把推开。
楚哲气急败坏,厉声大喝:“姜欣然你要不要脸?”
姜欣然被骂懵了,看着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的楚哲,“世子……是什么意思?”
楚哲一把扯过外衣披上,面色紧绷,一双桃花眼里好似燃着灼灼火焰:“我老早就警告过你,别妄想爬床,你却还在处心积虑见缝插针地生出妄念来,休怪我不留情面。”
“世子的意思是,奴想爬床了?”姜欣然总算反应过来,胸口也堵了一口气,“奴刚刚不过是好心想给世子清理伤口的淤血,不料竟被世子误会成这般。”
楚哲面色泛白,墨染的眸中光影凌乱:“那你也无须……用嘴。”
姜欣然也气咻咻的:“奴用手挤淤血怕弄痛了世子,故尔只得用嘴来吸,奴的母亲便是如此来给奴处理伤口的,奴不觉得有何不妥,奴之用心堂堂正正天地可鉴。”她说着顿了顿:“倒是世子心里好似装了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硬是把好人……也想歪。”
楚哲何曾被一个女奴这般恶怼过,眉眼间霎时浮出几许凌厉来:“姜欣然,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是,我就是个奴,但我也是个人,也长了一张嘴,在被冤枉时总能为自己声辩几句吧。”
她说着一把撕掉了自己的裙边,又抬手扯下楚哲的外衣:“再容奴给世子包扎好伤口吧,往后奴不挨着世子便是,说白了,世子这床奴还不稀罕爬呢。”
“你……”楚哲硬生生被咽得说不出话来,由着她三两下包扎好了伤口,继而恼怒地重新穿上外衣,系上了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