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欣然没好气地一叹:“我给蓁蓁备了比这金贵百倍的牛乳,牛乳干一些,也养人许多。”

“可蓁蓁就爱喝这口糖水呀。”李春娘说着又去逗蓁蓁:“咱们也须得吃点儿自己爱吃的不是。”

姜欣然当真拿老人没辙,罢了,都随她吧。

李春娘一边喂糖水,又一边开问:“眼下世子也出狱了,你姑父的案子也昭雪了,你们俩……究竟有个什么安排?”

“什么什么安排?”

李春娘一顿,斜了女儿一眼:“你俩如今这样联络着,总须得要有个结果吧?”

姜欣然抿了抿唇,眸中露出几许羞怯来:“母亲又来套女儿的话了。”

“咋的,为娘还不能与你谈谈心了?”

姜欣然垂目,弯着手指轻轻抚弄蓁蓁的脸蛋,好半天没吭声。

李春娘抬眸看她:“咋不言语了?”

“母亲。”姜欣然的语气低下去:“世子说……要娶我为妻。”

李春娘闻言惊得手一晃,碗里的糖水“啪”的一下洒在了蓁蓁的衣襟上,蓁蓁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李春娘却端着碗咯咯笑起来:“当真,是妻不是妾么?”

姜欣然一边哄蓁蓁一边嗔怪:“母亲,你都吓到蓁蓁了。”

李春娘眼下顾不得其他,“你且回答为娘的话。”

“是,世子说了,是妻不是妾,以后也不会纳妾。”

李春娘高兴得泪珠子都要涌出来了,抹了一把眼角,又忙着给蓁蓁擦身上的糖水:“唉哟我的宝,是姥姥一时高兴忘形了。”擦完又抬头问:“世子何时来提亲?”

“我还没应呢。”

李春娘“嗖”的一声从圈椅里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你为何不应?”

姜欣然嗫嚅着:“我……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世子。”

“你咋不喜欢他了?他这次入狱了,你急得就跟失了魂一般,还冒那么大的风险进宫为他求情,你不知自个儿所想,为娘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姜欣然抱着蓁蓁转了个身,背朝母亲:“那我也……须得问一声姑父姑母的意见吧,毕竟这是人生大事。”

“行,你姑父姑母养你这么些年,待他们回来你告知他们一声也是应当的,不过他们也定不会反对的,好歹世子还是他们的恩人呢,更要紧的是,你们心里都装着彼此,郎情妾意,多好的亲事呀。”

李春娘心里的喜悦按也按不住:“我还须得赶紧告知你父亲一声,他做了半辈子白日梦想攀上高门大院,眼下倒是便宜他了。”说完提脚就出了屋门,连碗勺也没拿,连娃娃也不管了。

姜欣然看着李春娘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母亲活到这把年纪,何时这般不稳重过?

而北门大街的后巷里,迟明轩正在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一凡在不停苦劝:“大人,您少喝些,明日还要上值呢。”

迟明轩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喃喃低语:“楚世子出狱了,他竟然又出来了。”

“大人,您别多想这些不相干的,眼下仕途要紧呀。”

“仕途?”迟明轩苦笑一声,踉跄着起身:“我从小就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在私塾干些杂活才有了读书的机会,我在这世间本就无牵无挂无依无傍,遇到姜欣然才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活着的喜悦和幸福,若是没有她,这仕途的好与坏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说完跌跌撞撞地出了屋门,站在台阶上对着夜幕大喊:“姜欣然我不会放手的,姜欣然……”

那声音凄苦、绝望,在漆黑的夜空反复盘旋。

? 123、迟明轩疯魔

这一日, 姜欣然如往常那般大清早便开了店门,继而与玉儿清点书册补充货架, 胡大胡三则将后院库房的书目一一搬出来。

几人忙活一阵, 用完早膳,便渐渐有了顾客上门,店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姜欣然站在柜台前结账, 忙得整个上午也没挪动一下,眼看着又快到午时,她结完一拨账目后欲饮些茶水润润嗓子, 蓦地见到店门口跑进一虎头虎脑的男娃。

男娃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衣衫褴褛, 浑身脏兮兮的,进门就大声问:“谁是姜欣然?”

姜欣然一愣, 忙从柜台前走出来:“我就是, 你有事吗?”

男娃抬手往对面的云兮酒楼一指:“那边二楼包间,有位客倌在等你, 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一叙。”

姜欣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往对面看了一眼, 这不正是上次她发现有人影闪过的窗口吗?上次她还怀疑那人影是楚世子呢, 不过究竟是谁最后也不得而知。

“那位客倌可说了自己姓甚名谁?”

男娃摇头:“没有。”

“是一位什么样的客倌?”

男娃偏着头想了想,“看上去很年轻。”

莫非是楚世子有事想与她单独聊,可在后院不也能聊么?还是真有旁的人特意来找她?

她一时心生好奇,嘱咐玉儿几句后便出了店门,毕竟就在对面, 仅隔着一条马路,一眼就能望到, 故尔她也未深想。

姜欣然如上次那般直接进了酒楼大堂, 跑堂伙计赶忙过来招呼, 她歉意地微微一笑:“我是去包间找人的,不吃饭。”

跑堂伙计也客气一笑,朝大堂正中的楼梯指了指:“包间就在二楼,夫人请便。”

姜欣然微微颔首,这便穿过大堂上了二楼。

正对店铺的那个窗口就在右侧第二个包间,姜欣然轻扣门扉,“咚咚”声才响了两下,门扇便“吱呀”一声轻轻打开。

迟明轩站在门内,一袭长衫,面露微笑,清秀的脸颊略略凹陷,看上去愈加消瘦而憔悴了:“欣然,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