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哲冷着脸,剜了她一眼,“是银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说着又转头看向缩在墙角的玉儿,厉喝一声,“快出去呀,还想在这儿等死吗?”

因为缩在墙角,玉儿倒躲过一劫,但人吓傻了,被楚哲这么一声大喝,霎时清醒过来,立马支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麻溜跑了出去。

楚哲这才转头看她,揽住她的肩:“我们也出去。”语气很温柔,但面色却绷得很紧,要么是身上很痛,要么是心里很生气。

她被他护着走出了店铺,玉儿一脸愧色,转身递了把伞过来。

胡大与胡三则在院子的台阶上垂首而立,他们俩平时睡得挺惊醒的,不过是这段时日太忙,一方面要帮着进货,一方面还得帮着修缮店铺,人太过疲惫,睡得也就死了些,故尔没能及时阻止刚刚发生的意外。

楚哲此时压根儿懒得理会他们,将姜欣然送上台阶后,他道了声:“我先回去了,你且好生歇息。”说完还见外地将伞也递还给姜欣然,继而转身就往雨里走。

他转身的刹那,姜欣然看到他肩上和背上的衣裳也沾了血迹:“世子,你受伤了,我先给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我无碍。”他赌气一般地走进了雨里。

他是真的很生气,明明已那般叮嘱过她了,她却仍然不放在心上,就为了几本破书,甘愿冒着丢命的危险走进那间屋子,若他刚刚不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她那么瘦小,一想到琉璃瓦砸在她身上的场景,他心头就后怕。

“世子……”她仍在他身后唤他。

他不理她,冒着哗哗的雨水走向了屋前的空地。

台阶上的姜欣然一声大喝:“世子,你别再逞强了。”

这一声大喝,好凶,他吓得顿住了步子,明明是她在气他,现在她竟还朝他大吼。

他更气了,可又不敢朝她撒气,怕以后她不理他,只得不回头,固执地梗着脖子。

姜欣然举着雨伞下了台阶,徐徐向他走来,待行至他身侧,再将那伞盖遮住了他的头顶。

他好高,她替他打伞好吃力,得踮着脚,还得伸着脖子仰着脑袋。

“能不能你来打着伞?”姜欣然抬头看他,问他,语气还是有点儿凶。

他背痛,脑袋也痛,心里还堵着一口气,可……他不敢将她怎么样,语气还略略带着卑微:“我……我身上反正全湿了,不用打伞了。”说着还弯腰故意从伞下往外钻。

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打伞,陪我进屋。”完全是不容商量的语气,说完将伞柄递到他手里,转身就往屋子的方向走。

她一走,他也不得不转身跟着她,好歹,他不能让她给淋着了,两人前后脚进了她所住的屋子,并让玉儿拿来了伤药,还在屋内多燃了几盏烛火。

他其实不喜欢太亮的光线,但她喜欢,他便作罢。

两人好一会儿没说话,待她规整好伤药、绷带和剪子,这才抬头看他:“世子坐好,将上衣脱了,我来给你上药。”

他瞄了瞄她长长的眼睫,语气仍然有些卑微:“姜欣然,你能不能……别这么凶。”

? 98、同卧一屋

他瞄了瞄她长长的眼睫, 语气仍然有些卑微:“姜欣然,你能不能……别这么凶。”

“是我凶吗?世子都伤成这样了, 还这般逞强, 我能如何?”姜欣然黑幽幽的眼眸里仍带着怨气,还有他所熟悉的那股不屈不挠的劲儿。

以前他压制她时,她眼里也会有这么一股劲儿, 但好似那时又与此时不同,那时她是女奴,那股劲儿用来自卫, 也用来反抗,此时她不再是女奴, 已足够强大,那股劲儿好似……只是单纯想发他脾气而已。

“那我……不逞强了便是。”他软了口气, 像个认错的孩子, 乖乖地坐到了她跟前的圆凳上,并抬手解自己的上衣。

他一认错, 她反倒是一愣, 自她离开侯府, 那个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好似就变了一个人,对她处处顺从,甚至偶尔还小心翼翼,她倒是有些看不透了。

楚哲三下五除二就将外衣脱下,身上只剩了带血的中衣, 那衣裳还紧贴在背部的伤口上,看上去血淋淋的。

姜欣然吸了口凉气, “你别动, 我帮你慢慢脱。”

她在他身前蹲下来, 替他轻轻解开中衣领口的盘纽,一颗又一颗,从颈部徐徐往下,一直到腹部,她柔软的带着凉意的手指时不时会触到他的肌肤,他忍不住身体一紧,脸上浮起一层薄红,气息也跟着微微发颤。

“痛吗?”她还以为是自己弄痛了他。

他本能地回:“不痛。”

姜欣然已将他的衣襟完全解开,继而将衣裳从领口轻轻往下拉,伤口也慢慢地呈现在烛火下,从他后脑勺开始,一路蔓延到后背,大片的伤口皮连着肉,血肉模糊。

她看得心头狠狠揪起,“撒谎,都伤成这样了,还说不痛。”

他瞟了一眼她心疼的面色,立马改口:“痛。”

“那我轻点。”

“好。”

他光着膀子,肩宽腰窄,白皙而遒劲的身体壁垒分明,那伤口也显得格外分明。

她站在他背后,微微前倾着身子,用湿巾子给他一点点擦拭伤口,一点点涂药,“世子。”

“嗯?”

“谢谢你。”

其实他之前也多次救过她,譬如在深潭里,譬如他与她一起落下悬崖,但好似那些时刻她都过于慌乱,以至于来不及感知他便被救下了。

唯有这一次,她在他怀中那么深刻地感受到了琉璃瓦砸在他身上的份量,一块又一块的瓦片,伴随着他一阵又一阵的抽搐,她感觉到了他的痛,也感觉到了他在以命相搏。

“这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他语气淡然。

“都成这般了,还说没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不忍总让她心疼:“这些伤在我身上没什么,在你身上就不得了了。”

她低头涂药,嘴里又唤了声“世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