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瑜!你愤慨至此,可还能记起你曾祖母的教诲?她老人家最怕的就是你像我一般耽于女色,一生碌碌无为,给谢氏抹黑。但为父觉得,你还不如像我!至少我不会因情爱耽搁大局!”

你道:“什么是大局?” 谢父道:“谢氏与大皇子亲厚,便是大局!” 你点点头:“哦,那你也嫁给他如何,比嫁儿媳更近一层的关系,是不是更亲厚?”

谢父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么重大局,就做我的陪嫁,好好跟你的大皇子殿下亲厚。反正你觉得这没什么。”

“放心,殿下不要你,我帮你说情。我去跟殿下说,我可以给他做夫人,但他要把我公公也纳进门,做个风韵犹存的男妾,你说他会不会答……” “荒唐!”

他气得瞳孔紧缩,热血上涌,来回走了几步:“荒唐!” “这是!这就是你们桓氏教导出的女儿!对长辈言辞轻慢,宛如乡野村妇!”

你笑:“那你好幸运啊,遇到那么善良的乡野村妇。我这其实还真有两招乡野村妇的功夫,你想领略一下吗?”

谢父恨极咬牙,手挥起来,出于种种顾虑,这一掌甩到谢珩的脸上。 闷重的一声响,将谢珩打得脸转向侧旁,手抬起便红肿了一层。 “子瑜!看你娶回来的好夫人!”

你面无表情挽袖,打算替谢珩还回去,却被他拽住,轻轻摇头。 “父亲,宽限些时日,筝娘是孩儿的妻子。” 他不再据理力争,头低下去。

到底是家里清风明月供养长大的嫡子,关键时刻的服软效果不错。

谢父有些动摇,但只有那么一些。他背过身:“以为我看不透你拖延时间的心思?你是我儿子,心里想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劝你别做多余的事,就此认命,你办不到的。”

“我可以放给你一句话,明日之前,你去求家里那些疼爱你的长辈,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人松口为你求情,我便舍出我的脑袋与大皇子反悔,保住你的夫人。只要一个人松口就可以。”

“子瑜,你该长大了。” 留下这句话,谢父使人抬着你的嫁妆原路返回。 阿问将马车牵过来,气氛实在沉重,他踌躇着不敢接近你们。

大皇子殿下也是,怎么突然就看上了桓小姐?

桓小姐十岁出头便跟在公主身边,至今算起来有八年多,这么多年,总有些时候他们能在凝香宫碰到,为什么那时候大皇子没看上桓小姐,非要她跟公子成亲以后,日子慢慢过上正轨了,才突然对桓小姐钟情?

难道……不对,不应该。 但就是…… 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公主殿下从中作梗,不想让桓小姐顺顺利利和公子日久生情,串通她皇兄对桓小姐做了这些事?

谢父那边与大皇子交代一番,不知说了什么,司马煦朝你与谢珩转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笑啥?

谢珩扶你上了马车,待两人都坐稳,阿问驾车启行,马车缓慢稳重地向前移动。 “吁!”

车厢突然急晃,紧接着传来马匹的嘶鸣。帘子“唰”地被人从外面掀起,露出司马煦一双深邃漆黑的眼,挺直的鼻梁完美切割出一块灯光的阴影。

“答应嫁我了,为什么还跟他走?” 你很想说自己没答应,答应的是谢父。 但这么说的话,这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今天又要无限拉长,通宵加班似的和第二天衔接到一起。

在你犹豫的时候,司马煦发出一声轻笑,鼻子里哼出的气声。 “原来没答应?” “没关系。” “你可以先逃着试试,这次我数六十下。” “抓到你”

他抬手指谢珩:“我就杀了他。” 你:“……” “那你下去数吧。” 你一把将他推出车厢,命令阿问:“驾车!” “是!” 马车激烈狂奔。

司马煦愣在原地,望着驰行远去的车影。

这种驱逐的行为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待遇,皇室的长子,尤其是在中宫没有皇后的情况下,意味什么不言而喻。从小到大,身边的人始终都恭敬着对他。

片刻,他呵笑出声,将前来搀扶他的宫人吓了一跳。

这边,你在水里折腾了一通,又穿着湿衣服说了半夜的话,回来的马车还因疾行而颠簸,多种因素并作,达成了浑身酸痛的效果。

视线周围又一次闪烁起了红光,不过比在溺水时的红光要低很多个等级,是提醒疾病的信号。 【你已略有风寒之兆】 感冒了。 谢珩背着你下车,往房间里走。

待要离去时,你拽他的衣袖,攀着向下,握住他的手。 “你想想办法,我不想离开你嫁给别人。”

谢珩翻手将你握在掌心,温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变成他们固权的役物。” 他就那样穿着一身湿衣服离开了。 【是否开启[视角跟随]?】

看到弹窗,你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 新功能? 你点击【yes】。 虚拟屏幕中便播放了另一个视角的影像,同样的景色在不同人的眼里呈现出不同的样子。

这个【视角跟随】很像给宠物挂的随身摄像头。 你简单擦拭身体,找了身干净内衣换上,躺进被子里把谢珩视角当作助眠视频。 看着看着,你就笑不出来了。

画面中,谢珩一处、一处地哀求,求他们不要把你当作家族利益的牺牲品,你并不亏欠任何人。但无论是他的母亲、二叔、三叔还是曾祖母,他们都表示这就是谢氏族人理应为主君贡献的忠心,走上这条路,注定要有许多不得已。

还埋怨谢珩,明明是谢氏的子孙,为什么帮着桓氏的女儿说话,一点都不考虑谢氏族人的利益。 他甚至骑马去了一趟桓府,强行进门见了桓父一面。

才与你有过约定的父亲是这么回答谢珩的。 “我从不为没用的人费心,谢公子另找他人相助吧。” “……” 之前就该把【学人鹦鹉】用在他身上。

算了,他不值得用道具,下次见面你亲自动手打。 睡不着了。 【视角跟随】里的情景越来越接近卧房,你将虚拟屏幕关闭,出神望着床帐顶部的纹理。

外面已有些薄光,天要亮了。 正如谢珩父亲所说,没有一人松口站在你们这边。 你等了很久,也没等来谢珩推门而入。

他的影子落在门纸上,仿佛笔墨落下的画,一动不动。 你叫他:“子瑜?” 影子动了。 过了片刻,谢珩推门进来,努力露出笑:“没睡下吗?” “等你来着。”

你围着被子起身,为他在床榻上腾出一块坐的地方。 “是不是没办法了?” 谢珩回魂般望你:“没事的,别怕。” 他定了定神:“筝娘,我带你走吧。” 啊。

你有些想笑。 他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想到的办法总是私奔。 逻辑说得通,身处于世家大族,手中没有权力,得到的宠爱就是这样的。

欢喜时,爱宠如猫狗;怨恨时,处置比猫狗还随意。 按理来说,之前在婚约上他已经体会过一次家族带给他的无助了。 怎么不长记性,这次还指望长辈对他发善心?

谢氏的好门风并不尽然。 他们都烂透了。

----------

第 20 章 第 20 章

“筝娘,我带你走吧。” 存档。 “好啊,你带我走吧。” …… 天地悠悠,闲云在一望无际的蓝中慢行。

小船穿过丹阳野渡的芦苇荡,湿热的江风吹得枝叶簌簌作响,呼吸间萦绕清新浓郁的草香。 你朝正空中的太阳伸手,强光将指缝照出血色。 “好热。”

谢珩放下船桨,从包袱里拿纸伞撑开给你。 阴影落在身上顿时清凉,你松了口气,向上吹了吹黏在脸上的发丝。

谢珩拿帕子擦拭你额角沁出的薄汗,低垂的眼睫下透着轻浅的笑意。 他心情不错。 你仰着脸问:“我们走这样慢,不会被追上吧?”

谢珩道:“不会,有另外的人扮成我们的样子,一对留在家里,一对走了朱雀航。等他们发现不对,再想找我们时,已山高水远,天各一方了。” “哦。”

你翻了翻他带的包裹。 【五铢钱】、【金块】、【银块】 【褐色布衣】x2、【内衣物】x2、【鞋袜】x2 【伪造的身份证明】点击详情。 【丹阳郡江县农户务工路引

李安,二十二岁。籍贯扬州丹阳江县,农户。

事由:家中田少难以维持生计,赴会稽郡任短工。新婚妻子吴氏同行,随身带有务农锄头、镰刀各一把,衣物若干,另有妻子所制干粮,以备路途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