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彧整个人僵住。 他最害怕你跟他对证婚事。 因为他也一直这样想,是他害了你。 “林师父给我想想辦法,否则我就要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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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第 88 章

林彧才刚进门, 便被你硬生生给堵了回去,一贯气定神閑的姿容不复存在,背影有些狼狈。 你抱臂望他。 他走到马車前, 将要坐进去时顿了一瞬,

稍微回头,撞进你平靜的视線,脊背一瞬发凉。 你很纯粹地盯他, 没有移开视線的意思,他便只能若无其事朝你点头, 掀开車帘坐进去, 手指收拢又平伸。

徒弟问他要说法。 ……怪他做了半吊子事, 婚事谈成后應該问宫里要婚书。有了婚书, 皇帝想毁约就要考虑更多的事,说不定能成。

他該如何处理景蕊的婚事……她身边就有不错的适龄男子。 卢雲衢虽无家底,但有大才, 師出沈父, 以后入朝为官,不说青雲直上,高官厚禄不少。 杜枕溪出身名门,

杜相杜慎曾孫, 书香门第,为人清宁雅致,与世无争,还是景蕊母亲的亲侄, 嫁回舅家自古便是亲上加亲的美谈。 想要另寻, 應是两个都没看上。 “公子,

到家了。” 下车遇见出门去官署上值的长兄。他年近四十, 蓄长髯,穿一身绯红官服,行步时威风凛凛。

长兄瞧见季弟一抹白影,眯起眼睛,冷笑:“天天去别人家里躲清净,这是被赶回来了。” 林彧微微一笑,不予理会,一副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的态度,拱手行礼便要经过他。

长兄高声讥讽:“林彧,父亲与我从未指望你为林家做什么,但你至少娶妻成家吧?我的孫儿都满月了,你却连妻子也无,除了弹琴,你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处?”

仆人听得心惊肉跳。 这是在家门口,道上人来车往,数不尽看热闹的人。 连当今圣上都会卖这位內弟几分面子,大公子却说这些难听的话对付他,实在!实在……

林彧笑道:“我尚且有琴,长兄有什么?浑水摸鱼,渔利百姓?”

“无论多少次,我都认为,朝中像你这般拉帮结派,谋取私利的官员全該裁掉。奈何圣上心善,舍不得你们一无所有。”

长兄面色阴沉:“是,圣上的确心善,留你这般祸害存活于世。他该杀了你,你最擅长胡说八道,日后太子登基,若受你蛊惑,推行你那动摇祖宗之法的歹政,江山便折在你这里!”

林彧淡问:“是江山折在我这里,还是你们这些庸碌官员的生计折在我手里?” “你!” 长兄回身,从亲随腰间拔出佩劍,雪亮的白光一闪,便是尖锐清脆的出鞘声。

林彧眼睛眨都不眨与他相视。

长兄目眦尽裂,胡须起伏。他想,就是这张臉,这张在兄弟姐妹之间,唯一与皇后相似的臉,讓他与太子更亲近,在圣上面前不论多么大逆不道,都能保住性命。

他将劍狠狠撇到地上,“咣当”一声,大步迈出府门,亲随在身后将剑从地上捡起,躬身向林彧告罪,跑着追上主人。 “公子……”

林彧摆手,去了府中琴室。将人都赶出去,他拿帕子轻擦琴上落灰。 指尖从琴弦上刮过,他叩问自己能活几年? 王朝能否带着一身弊病维持下去,关他什么事?

他不该管,不该气他们。而该捧着,夸着,讓他们这些捞尽油水的官员长命百岁,活到国破家亡的那天,尝尝乱世之苦。 “……” 景蕊还要嫁人呢。 管别人的烂事做什么。

伤口溃烂要百年之后,景蕊的婚事迫在眉睫,他就只有这一个徒弟。 明显徒弟有两个,但林彧完全把太子抛在脑后。 *

目送林彧離开,看到他心虚而故作镇定的模样,心情很是舒畅。 院子里,衛棠在洗衣裳,听到你回来的脚步声,眼睛唰地亮起来,美眸紧盯着你。 看着很可爱,你朝他勾手。

他低头抿了抿唇,牙齿将唇瓣咬得红润些,才用巾帕擦幹湿淋淋的手,小跑到你身边。 【小姐】 你牵着他的手回到房中,与他坐着说话。

“我之后选了别人,你不要难过。” 衛棠摇头,眼神坚定比划手語。 【能在你身边就好】 【我做什么都愿意】 “不可以这样。”

你拎起他鬓角编的辫子,纤细的一条,末端用红绳固定住。 “你不可以什么都愿意做。”

“以后我的夫君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跟我说。既然你愿意跟着我,我便不会讓你受委屈。” 衛棠眼中泛着一圈泪,绵绵地注视你。 【小姐好宠我】

他修长的、才洗过衣服泡皱的指头缓缓比划着感动的话語。 【以后也会更喜欢我吗】 “你想要我‘更’喜欢你?” 衛棠点头。

【我要小姐和别人在一起时,心里也想着我】 他跪到地上,膝行到你身前,拿方才被你盯过的指腹搭着你手背上的皮肤,一点点打圈。

从下向上仰望的眼中,是一种出身烟柳之地的人特有的媚色。 “小姐不必有负担。” “我……有我的手段,让你记住我,離不开我,更喜欢我。”

他低声在你脖颈处说着这些话。 呼吸扰得你发痒,抬手扳正他的下巴,看他在你掌控之中濒臨失控的眼睛。 你明知故问:“臉怎么红了?” 【小姐以为呢】

你攥他的手指:“不过对你说些好听的话罢了,就想把自己给我吗?” 他要比划手语,但手指被你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便只好撑起身,像刚刚一样靠在你的颈间。

“小姐真壞,你不说我也想给你。想每天都给你,时时刻刻给你……” “以后,可一定要对我好,要比对你夫君更好才行。” “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欺负他,你会配合我,站在我这边的,是不是?” “……” “是不是呀?”他故意使壞,指尖勾起,让你化成一滩水。

“……不是。你不听话,我要纵容我夫君欺负你。” “我不信……你才舍不得呢,景蕊……好喜欢你……张开些……”

热意充斥最重时,你听到门口传来“咚咚”声。来者敲门敲得迟疑,辨认出水声来源何方后,立刻离开,留下一串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谁? 不重要。

和卫棠在房里玩了一小个下午。 你叫洗澡水净身。洗幹净头发才进浴桶里泡,卫棠拿布巾擦你的长发,擦着擦着脸埋进去蹭蹭:“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哦小姐。”

“脸干净吗?” “都洗掉啦。坏小姐,嫌弃我。” “你说话好夹哦。” “不好听吗?” “挺可爱的。” 卫棠哼哼笑,下巴从后面搁在你肩膀。

笑着笑着,他担忧地叹口气。 “小姐以后想嫁什么人呢?要是真的不容我该怎么办?” “我要被赶出家门吗?那我上吊死了算了。”

“没人能赶你。”你想了想,“不过……” “不过什么?”他如臨大敌。 你道:“我成婚以后,可能你我之间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了。”

“今天……”他反应过来,有些发愣,“为什么,小姐只想要一个男人就够了吗?那人不如我怎么办?” 应该不会。 “只说以后不能做这样的事,你还想留在我身边吗?”

卫棠没有犹豫:“想。” 他安慰自己,不做就不做。他跟在小姐身边是爱小姐,而不是为了行男女之事。 保持距离的要求被答应,你心里反而遗憾。

卫棠看出你的心思,将头和你靠在一起:“不是还没成婚吗?这些日子想做什么,我都陪小姐。我们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万一你嫁的那人死了……”

当日傍晚,你在母亲房中用膳,月梧、卫棠随侍。 饭桌上很是靜谧,能听到远处狗吠声。 母亲举止优雅用瓷勺喝汤,月梧给她打扇,卫棠站在你身边,神情认真剥鱼的刺。

如果这是真实,停步在这里就很幸福。 游戏是需要更多可能的。 林彧许久没有在家中露面。師父们怀念他。 “不管性情如何,至少相貌天姿国色,每天笑眯眯看人。”

“他去哪了呢?” 你陪着景妍习字。

都是这样的,師父教过你以后再去教景妍,除了林彧。他只听景妍弹过几次琴,通篇夸赞,并不作深指点,许是没看上景妍的琴技,父亲也不强求。 “雲衢,你来了?”

“见过陳师父,我来送宫中新賜下的墨。” “……啊!”陳思飞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李墨啊……竟然赏賜下来……” 且收到赏赐后,给自家小女儿练字用。

“景妍,让师父写两筆如何?” “好啊师父。” “太好!多谢!林大人说的是,山里到底不如外界,我要是在深山里过一辈子,怕是无缘此墨,含恨而终!多亏了景蕊!”

你笑:“不客气,陈师父。” 雲衢立在案边,无声帮二人研磨。他穿着青色衣衫,衬如古井般无波幽静。你看了两眼便不再看,反正之后要走他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