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三魂各自困于结界内无法踏出半分,千年岁月却也并未荒度。这一男一女,女子修为虽为元婴,却是短时内获得,内心愚蠢清澈,并无甚心机。男子修为看似筑基,实际怕是不止化神!
且,他震碎她的骨爪,杀她二魂,滔天之仇,不吐不快!
她啐口道:“你这人,面如神仙,心似恶鬼,我自知罪孽深重,吸食那些和尚精力,
将他们魂魄修为据为己有,可你呢,你手上不见得比我干净,却连承认都不敢,成日带着虚伪面具,不累么?”
将说完,她觉那穿透她每一寸皮肤的透明之线更紧了几分,力道狠辣,足足是要将她切为无数碎片!
自知活下无望,她忽地大笑:“哈哈哈哈……你杀我啊,你做得阴毒事可比我多!我可不会对自己师弟下手,生得这般神仙模样,背地却在干什么?呵,给自己师弟念惑魂咒巴不得他疯魔?我方才可是听得真真儿的……”
顾怀安眸色一凌,无形丝线渡上喧嚣恶意,血藤精觉无尽痛意,这丝线,是要将她这一魂切碎的!
血藤精说的话,云栖决然没信,蹙眉呵斥:“你在说什么?顾师兄高风峻节,你少污蔑。”
丝线为透明,仅傀儡与施咒者能看出,在云栖眼中,不过是顾师兄用了生什么法子,将这血藤精定住罢了。
她见顾怀安一脸冰寒,又抬手,轻扯他的衣袖:“顾师兄,先别动手,咱们还不知鬼城如何进入呢。”
他未回答,但云栖瞧着血藤精似乎和缓了些,想着大抵是顾师兄力道松了些许,上前问:“入口在哪?”
血藤精冷笑:“我为何告诉你们?今日我难逃一死,死前叫你们恶心一把,也不算枉死!”
云栖拽住顾怀安衣袖的手又紧了紧,叫他莫要下手。
她知晓,顾师兄又不是林扶风,不是冲动的性子,可是现在的顾师兄……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她看着血藤精,认真承诺:“我不会杀你,你说便是。”
她的话并未令血藤精放下警惕,而是讥讽抬眼,扫了顾怀安。
云栖又暗中扯扯他衣袖。
血藤精生性邪恶,残害不知多少人,自是放不得。可若是不给她留个承诺,她是死都不会说出如何进入鬼城的。
既然顾师兄有法子能禁锢住她,那多半也有法子限制她修为。
顾怀安微微点头。
“呵……”血藤精这才嗤笑道:“你可知雍都为何为鬼城入口?”
云栖自是不知,听得血藤精又道:“哼,须得死过又不会死之人,于鬼冥双星与月重合的那么短短时分死亡,而后用幽冥火引燃邪骨才可颠倒阴阳入内。哈哈哈哈哈……”
云栖问:“你笑什么?我怎知晓你是否骗我?”
“骗你?骗你作甚?”血藤精笑得很是讥讽:“即便告知你们又如何?既是死过,又如何活着在这世间?既不会死,又如何进鬼城?!邪骨是易得,可那幽冥火可只有鬼王才有,哈哈哈哈……啊――”
正讥笑的血藤精却爆发一阵凄厉哀鸣,那万千无形之线将她寸寸骨肉割碎,灵魂尚未逃出,便被随即伸来的密集丝线刺入,顷刻间,魂魄彻底消散,**化为一滩烂泥。
除了那手指,仅剩一截小指骨。
狂风而过,周遭树木刹那枯死,月色之下,遥遥望去,山下那寺庙轰然坍塌。
寺庙与此山同位于千百年前之结界内,如今结界之主已死,结界随之破碎,时空回复正常。
云栖被这一幕吓呆了,只觉血脉倒流,浑身冰凉。
谁杀的血藤精?!
她首先扫眼昏倒的林扶风,他仍旧昏睡,且并未感知丝毫魔气。
那……
难不成是顾师兄?
可,顾师兄为何会用这般残忍手段杀人……他不是最有原则的吗……
耳边有踩落叶的咯吱声,她抬眼,看那谪仙般的人,不可置信:“顾师兄,我们不是答应她,不杀她的吗?”
“是答应了。”温润出尘的男子微笑,“虚伪,撒谎,残忍……”
他走近,手捻起她的一缕发丝,眉眼含笑,“可这才是我啊,小栖。”
云栖心底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一个,叫她毛骨悚然的想法。
方才血藤精说的话,也尽数回想起来。
血藤精与魔尊均是使用分魂术,在临死之际将三魂分开的,只是因修为高低不同,血藤精形成的结界要小很多。而照血藤精所说,一体不同魂,不可同时于一片空间出现。
那此前的皓都,林扶风也不能进入。
可他进入了……
她之所以认为林扶风是魔尊,是因得他生性残忍,且她接触林扶风之后,能感知到他身上的魔力。
可若是林扶风的魔力,是顾怀安送的丹药才沾染的呢……
若是林扶风并未做什么,只是顾怀安总是言语暗示旁人,将那些祸端引至他身呢……
若是,林扶风本是正常,发狂是因得,顾怀安吹得那,本是惑魂曲的息魂曲呢……
那素日温润如玉的男子唇角弯起,声若寒泉澄澈,话语却似邪魔蛊人心神。
“小栖啊,师兄方才听到,你和林师弟说了些话,告诉师兄,你们都聊了什么?”
空虚寒兢兢,云栖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