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便急匆匆前往课房听课。

针学一共二十名新生,到那里时,已经有不少针生到来。曾炤烯和宋明启坐在一起,楚扬依旧独来独往,至于卢辰枫,直接犄角旮旯找了个地方睡大觉去了。

他对医学可不感兴趣,能来到这里,纯粹混日子。

太医署讲求理论知识与实际操作相结合,刚开始,都不会直接上手操针,而是从医学典籍学起。

一人一本《脉诀》,跟着针学博士诵读理解。

“人身之脉,本乎营卫。营者阴血,卫者阳气,营行脉中,卫行脉外。脉不自行,随气而至,气动脉应,阴阳之义。”

针学博士将知识点娓娓道来,“营卫,就是营气与卫气。营气,是与血共行于脉中的精气。因营气富于营养,故又称作‘荣气’。卫气呢,是属于阳气的一种。生于水谷,源于脾胃,出于上焦,行于脉外,其性刚悍,运行迅速流利;具有温养内外,护卫肌表,抗御外邪,滋养腠理,开阖汗孔等功能。两气同源,皆水谷精气所化生。营行脉中,卫行脉外。”

曾炤烯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拿墨笔批注。

一堂课下来,他受益匪浅。

真不愧是我大唐第一医学院,博士讲解深入肯綮,鞭辟入里,不知不觉中他学会了许多知识。真是期待典籍课之后的实操课。

上午学习《脉诀》和《明堂》,下午则要学习《孝经》和《论语》,这同时也是国子监中国子学、太学和四门学的必学书目。

曾炤烯一下子垮了脸。学医为什么还要学习这些儒家学术啊?要是他热爱儒学,早就读国子监去了,没想到来到太医署,还是逃不掉这些。

枯燥,乏味,像僧人念经,还没有任何用处,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9

“仲尼居,曾子持。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这句话的意思是:先代的帝王有其至高无上的品行和最重要的道德,以其使天下人心归顺,人民和睦相处。人们无论是尊贵还是卑贱,上上下下都没有怨恨不满。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之乎者也,呜呼善哉。咬文嚼字,阐幽显微。

曾炤烯的头一啄一啄,边听边打瞌睡。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曾炤烯第一个冲出教舍,呼吸新鲜空气。

里面迂腐拗口的文字,真是听得太令人窒息了。

他不禁冲着宋明启抱怨道:“为什么我们医生还要学儒家经典啊?这不应该是国子监学的吗?”

宋明启解释道:‘本来之前太医署没有这些,但自从帝师苏瀛来京之后,所有官学全部改革。帝师非常认同晋朝杨泉的一句话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所以他更加重视医生的品性培养。他认为,医者,人品必须高于医术。因此我们也就加了两本讲仁义孝敬的课。”

“不愧是当朝帝师,品性修养高山仰止!”曾炤烯赞叹不已,“医者,当如此!”

不像某个只会在背地里难为人的贪官巨滑。

曾炤烯默默在心里又对许晏又鄙弃了几分。

“而且帝师不光学术冠绝古今,医术更是高超绝伦!整个大唐,没有他治不好的病,而且,他现在还不到而立之岁,未来之路光明灿烂,真真吾辈楷模!”宋明启一向崇拜强者,说起帝师苏瀛,语气中满是恭敬。

“帝师和许太医令,医术哪个更精湛?”

“那肯定是帝师!”

哼,品格品格比不上,医术医术不精通。这许太医令,真不配行医!

。。。。。。

老老实实上了几天课,卢辰枫略微收敛的玩性又开始躁动。

他本就是一纨绔子弟,习文不喜,更别说医学了。每天封在教舍听天书,没有美酒佳人相伴,更无斗鸡投壶嬉闹,久而久之,坐立难安。

但偏偏太医署有严格的出入制度,没有批准,不能外出,这可憋坏了卢辰枫。

终于有一天傍晚,他忍无可忍。

“喂,你们想不想出去玩一玩?你们都是外地来的,想必没有见过繁华的长安城吧?今天我请客,带你们玩玩去,顺便去尝尝炤烯的胡椒炙羊肉。”

曾炤烯正在秉烛夜读,闻言,手一滞。确实,自从来了这长安,他从未见识过它的繁华和昌盛。

然而,他摇摇头,手下继续翻书,“太医署医生无故不得外出,这是学纪。等旬假吧。”

太医署与国子监一样,都有旬假、授衣假、田假等。

“等什么旬假,现在就可以出去。”卢辰枫撇撇嘴,对曾炤烯的墨守成规很是不屑,“我找过我耶耶了,说我待烦了想出去玩玩,他跟太医丞说了一声,允许我出去玩玩,宵禁前回来就行。”

“这么好!”曾炤烯和宋明启异口同声。

“嗯哼。”

“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吗?不会被学纪处罚吗?”

“可以啊,我想带谁就带谁。太医丞不敢得罪我耶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再说,谁闲的没事来舍房看看你在没在啊。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

这么一说,曾炤烯心动了。

偶尔放纵一次,应该没事吧?

10

少年心性,终是抵不过繁华的诱惑。说走就走,来一场放肆的游玩。

夜幕降临,银河倾泻,华灯初上。长安城坊内,各处食店旗亭灯火辉煌,宾客满座,谈笑风生。更有珍馐美味,琳琅满目。

曾炤烯不禁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