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这是咱家的事,用不着喊别人。再说了,这是我的意思。和大妞没关系。再说了 ,让你不喝酒不也是为你好嘛。那酒是啥好东西吗?”丁大牛慢悠悠道。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他也不会这么干。可他成亲这么些天了,这俩人还是毛病在身改不来:他娘一天到晚出去串门子,他爹隔三差五就喝得醉醺醺的。再这样下去,这家不得糟践成啥样。

所以他拼着被骂不孝,也得把这家里的规矩给改改,让这俩人都忙活着干活去,也就没闲心干别的了。就是把村长和老人们喊来,他也不怕,大不了在这堂屋里跪上一晚。

“咋的,刚成亲就看我俩不顺眼了是吧?你忘了,你成亲是谁出的钱?要没我和你娘,你上哪儿娶媳妇去?还娶媳妇,我看你连饭都吃不上。”丁三楞觉得自己身为父亲的权威受到了威胁,往日里他再胡闹,儿子也没说出这话。想到这里,他瞥了张大妞一眼。

张大妞低着头,对上边俩人的眼神只做不知。嫁过来之前她就对这家子的事有耳闻,但那又咋样?她家穷,还有个弟弟,上哪儿找个四眼齐的?就算现在公婆不靠谱,可男人和小姑子都是本分人,也肯干,那就够了。这丁家终归要交到她男人手里。

75. 第 75 章 捡着了宝

“那钱得有一半都是大哥自己攒的。”枣花在一旁小声唧咕, 原本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就是气不过。整天喝大酒的人还有理了?

若说丁三楞冲着大儿子还有点心虚气短的,可对上闺女那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他抬手就想把手里的东西扔了, 等拿起来才发现是个碗, 照量几下, 还是舍不得, 干脆放下碗,重重拍了下桌子。那劲儿使得还不小, 把桌上的碗都给震得跳了起来。

“你个赔钱货, 这儿有你啥事?这是我们老丁家的事。有这功夫,你赶紧干点活。没听那猪又叫唤上了。”

“我下晌刚喂过猪, 再说了, 我咋没听见那猪叫唤, 偏你能听见。我这一天都干了多少活了, 还老让我干?”枣花也激了,她咋是赔钱货了?难道自己不姓丁吗?她娘在一旁使劲冲她使眼色,她也装看不见。她这还没干啥呢,就这么嫌弃她。这么嫌弃她, 当初咋就没一狠心扔尿桶里淹死她呢?她心里恨恨地想。

丁三楞瞪圆了眼睛, 张嘴骂道:“你干个屁?我是你爹,让你干啥就得干啥。让你干点活还顶起嘴来了?你以为你是谁?”

丁大牛刚想站起来, 就被张大妞给拽住了。公爹正在气头上, 谁撞上都得给说够呛。还不如等他骂够了再说。至于小姑子,她只能对不住了, 可这样吵吵下去啥事也整不明白。

“行行行,我不是老丁家人。你是,你是行了吧。”枣花也坐不住了, 再坐下去也是白扯,除了惹一肚子闲气啥也落不着。她气哄哄站起来,抬腿就走。

枣花娘急了,也顾不上跟儿子俩算账,跟着追了出去。

丁大牛见妹子给气走了,也忍不住了,干脆把这屋都留给他爹,爱骂就让他自个去骂吧。他一声不吭,直接进了里屋。张大妮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喊了声“爹,这……”也跟在后头进了屋。

堂屋里只剩丁三楞一个人,他在那儿气得直哎哟,可屋里那俩人,一个比一个坐得住,竟没一个出来瞧的。他只能心里念叨着:一帮子小畜生,那粮食扔了喂狗,都比给他俩吃强。都说养儿防老,这还防个屁?他拍了下桌子,也不坐着了,干脆回炕上躺着去了。从今儿起,他就算是病倒了。

枣花刚推开大门,就见外头站了好几个人,有那没反应过来的,还在抻脖子往里头看。见她出来,一个个都有点抹不开面。她只当没看见,谁也没搭理,径直往村头走。

枣花娘慢了几步,出来时闺女都走到大门口了。待她也出来,几人围拢过来,惯常都是一起闲唠嗑的,谁不知道谁呀?别看这是老丁家自己的事,以往那枣花娘也没少说家里的事。

可今儿个枣花娘却没心思理这些人,她急着找闺女,对那几人一摆手,推开跟前的人,紧赶着往前走,生怕慢一步就看不着闺女了。

站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解。这一个个的,都是咋了?

“枣花!枣花你慢点走。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枣花刚出门时,心里压着股火。她对她爹让她干活的事倒没啥想法,村里哪个姑娘不干活?可她爹说她不是丁家人,这可着实伤着了她。她憋着气,不管不顾直往前走。

走在路上,被冷风这么一吹,她那气早就撒了不少。等她娘问她上哪儿去,她才停住脚步,她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

枣花娘气喘吁吁追上来,拽住枣花道:“你还想去哪儿?再走就要出村子了。”

枣花抬起头,可不是吗?这都走了一多半了,再走个一会都得出村了。

“你俩这是要上哪儿呀?”

听到声音,娘俩齐齐回头。原是陈氏。

陈氏原本不想理丁家人,她还在气那花饽饽的事。可她站那地方实在太显眼,都不用回头,眼角余光就能看见她。她在那儿犹豫了好一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这才刚从李家出来,正往家里走,就碰上这俩人了。

“啊,是妹子呀。”枣花娘不好意思地说,她也不想见着陈氏,早先为了那花饽饽的事,她俩还打了一架。自那以后,她就尽躲着陈氏,老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这不,家里有点事,孩子出来散散心。”

陈氏往她俩身后一看,心道这心散得可有点远,都快散出村子了。

“原来你俩上这儿来了,我还道去哪儿了呢。”叶儿娘搁后头走过来,她原本也在丁家外头看热闹来着,后来枣花娘两个都走了,她也就没啥心思看热闹了,就想着往家走。

“嗯,有点事来着。”枣花娘自是不好说家里吵架的事。

“是不是你男人又在那儿耍酒疯扯闲篇了?又说枣花了吧?你说枣花多能干,他还嫌弃上了。”

“就是。还老嫌弃搁家里待着。这时候谁家不搁家待着?”

“那可不。这大冬天的不待着干啥,也就老秦家挺忙。我看她家总有活做。那花饽饽不是总做吗?我看村长家的老四媳妇前几天还上老秦家给做花饽饽来着。要不,你问问缺不缺人?”叶儿娘自是也看到了陈氏,她对两家的事并不了解,还一心觉得自己这是给帮了个忙。

这话一出,陈氏和枣花娘两个都尴尬不已,别人不知,她俩当然知道,就连枣花在一旁也不由低下头。她哪有那么厚的脸皮?

“这有啥的?陈嫂子,你家想必也缺人,就让枣花去呗。这孩子手脚麻利,干活快。”

叶儿娘越夸,枣花那头就越往下低,眼瞧着就要低到胸口去了。

陈氏搁一边看了,心里有点不得劲。她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心太软了,对这样的人家竟也会不忍?一时有些为难。

叶儿娘见了,只以为陈氏这是不了解枣花,还想着给说说。

“娘,我搁家等你半天了。你咋还在这儿唠上了?”秦雅原本在院里喂鸡,就听那路上有人在说话。她也没当回事。后头人说了半天,她才知道,陈氏原来也在那儿。这才出来看看。

“哟,大丫。你也来了,正好。你家做花饽饽不是缺人吗?让枣花去呗。我刚还和你娘说呢,枣花干活这么利索的人,你家咋还给落下了?”

秦雅笑笑,没说啥,偏头看了眼枣花,见人胀红脸和她打了个招呼,又低了头。开口道:“这不是以往没听人说过吗?”

“那就让她试试呗。总比在家听三愣子骂好。”

“那就上家里坐坐吧,大娘你也来坐坐吧。”这人要是热情起来,也真是难办,推都推不得。

叶儿娘摆摆手,她还得回去张罗饭去。她自觉今日做了件大好事,往家走的时候,那脸上都直发光。

枣花娘和枣花却有些难堪,俩人转头就想回去,被秦雅叫住了。

“不是说要进来坐坐吗?”

枣花娘笑笑,道:“这不是……”又见陈氏早把大门开了,正站门口等着。她咬咬牙,去就去吧,遂拉起枣花,跟着进了院。

“大丫,刚才叶儿娘就是那么一说,你可别往心里去。”几人刚一坐定,枣花娘先开口了。

“没事,她说得确实没错,我这儿确实缺个人手。可能除了花饽饽,还得干点别的。”秦雅说这话不是蒙人,到了冬天,花饽饽也放得住了,做的也就多了些。再有,等进了十一月,说不得就得有大雪,到时候不说人了,连车都进不来。那铺子里卖啥呢?所以苏掌柜就和她商量,别整得可丁可卯的,得多留点富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