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前方奔来一个人,一手托住了秦雅的胳膊,将她扶起来。原是刘力几个摘完了苹果,见三人还没回来,有些担心,就过来找找。正见着秦雅踩到坑里,他几步奔过来,把人托了起来。
冬生娘心里暗道:这才像个样,还以为他这闷葫芦要一直闷到进门呢。
陈氏早由一开始的错愕,转变为淡然,左右这人到底行不行,还得闺女自己来拿主意。
“崴着没?”陈氏关切地问,她本想把闺女身上的筐给解下来,没想刘力抢先一步早已帮着拿下了筐,放到了自己背上。
秦雅揉揉脚,又走了几步,发现一点都不疼,想来没事。见众人都一脸关切,遂道:“没事,不疼也不痒的。那土坑不深,土也不硬,没崴着。赶紧走吧。”
来到苹果树下,把果子和蘑菇都整理好,几个人这才一个跟一个地往山下走。因有了刚才的事,下山时,几人都多了几分小心。尤其是刘力,他拎着根棍子走在最前头,遇到那茅草多的地方就要探探,若那草地下是空的,他就喊其他人绕着走。
这么一来,这下山相比上山就慢上许多。待走到山脚下,那日头都快到人头顶了。
把筐放上驴车,秦大川犯了难。这要是和来时一样,人都坐车上,不得把这驴给压坏了。
其他人早就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尤其是陈氏和秦雅,更是早就知道他对那驴儿的喜爱,要不怎么宁愿自己犁那菜园子,也不肯让驴去干?
“快走吧。咱们几个走着唠唠嗑,反正这天不冷也不热,正适合说说话。要是坐上车,怕是连话都唠不完呢。”
其他人自是同意,都慢慢跟在驴车后边走。路上遇到别的村民,见他们把筐都装满了,都很稀奇。近处那果子都快摘光了,他们难不成上那上头去了?真是想不通,也不指着这果子卖钱,干啥巴巴地爬那么老高的地方去摘?
对这些人的不解,他们也没心思解释。除了木生和秦大川,那几个大人各有各的心思,只哪一种都不是好对人说的,就都含混着一笑而过。
女人们聊的无外乎是屋里屋外一摊子活,村里的事倒也不少,可那也不能就在路上讲。冬生娘提起家里那几头猪,最近不咋长膘了,寻思着要不要先卖了,怕再养下去也是浪费粮食,可又怕现下卖不上价。
到了冬日里,乡下买肉的人家就得多起来。到那时候,都不用往县上、镇上送,直接在村里就能卖掉一头猪。这时的猪不比前世,也就一百多斤的分量,去掉内脏、猪脚这些,一家买上几斤,也就差不多了。
这么一说,陈氏也想起来,自家那头猪也差不多该卖了。两人凑一块,合计合计啥时去卖猪。
秦雅本没参与俩人的讨论,她一心想着那苹果醋的事。等二人在那儿说起要卖猪,她一个激灵想起来,香肠可还没做呢。不行,这猪可不能卖,卖了她拿啥灌肠呢?
“娘,婶子,那猪你们先不用卖。我这几天正琢磨个吃食。若是成了,咱村那猪说不得都能给用上呢!”
“真的?那感情好。那婶子就等上几天。若是有好消息,可一定得告诉婶子。你不知道,这几天那猪老不长膘,可愁死了。卖又舍不得,不卖又没啥东西喂。”
“那行。也就这五六天就能定下来。”香肠自然是风干过更好吃,可是新鲜的也自有一番风味。若有了香肠,那煲仔饭也可以做起来了。就是这天气怕是等不及了。
刘力本和木生在那儿闲聊。木生这孩子也是能说,从地里的收成,到家里养的张嘴物,再到十里八村的见闻,他全都给说了个遍。刘力只是时不时搭上一句,完全不用他费心找话题。
听到秦雅开口,他这耳朵立马竖了起来,想听听她在说些啥。听到秦雅又要做新吃食,他想:她那脑子到底是咋长的?咋又想出花样来了?听这意思,口气还不小呢,要把全村的猪都给买下。唉,这话可不能让人听去。要不准给传得乱七八糟。
又想起自己,更是郁闷:我这脑子咋就啥都想不出来呢?要是她这吃食真做成了,那自己和她的距离不就更远了吗?可他又能咋办呢?他就是个捕头,也干不成别的。要不自己都和她说了?可她要是不愿意咋整?
刘力越想越头疼,恨不得马上就进屋,一个人清静清静。他怕自己越想越容易钻牛角尖。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毕竟俩人的距离也不可能一下子缩短。再说了,这两个人要是互相喜欢,有差距就有差距呗,他也不是吃软饭的。那人心又不是买东西,还能拿秤称称,够不够分量?
等走到冬生家门口时,刘力还在低头寻思,差点没踩到木生的脚。
“哥,你想啥呢?也没看着点路。”
“没啥,忘了忘了。到家了?”
“可不咋的。再走可就过头了。”
秦大川早等在门口,等着把果子给卸到院里。木生推开门,三人搬下筐子,秦家人就告辞了。午饭还没着落,还得家去做饭呢,可没时间在这儿挂连。
早上出门前,秦雅就把午饭给打算好了,中午做炒饭。面条倒也不麻烦,就是得现做。家里也没提前做挂面,只能什么省事吃什么了。
高粱米饭早上就放笸箩里控好了水,葱花切碎,鸡蛋打散。热锅凉油,把锅烧得热热的,倒入蛋液和一半葱花,待蛋液开始有点凝固,就用筷子不停搅动,直到蛋液变成碎碎的炒蛋。
盛出鸡蛋,重新倒油,待油烧开,倒入高粱米饭搅拌一下,让米饭都沾上油,省得待会越炒越粘锅。米饭炒得差不多了,将剩下的一半葱花倒进锅里,继续翻炒,最后把炒好的鸡蛋倒进锅里,撒盐调味,就可以出锅了。
到了下晌,三人也没闲着,那蘑菇和木耳都得拿出来晒干。苹果和沙果也都得再挑拣一遍,搁筐里放了一路,磕碰自是难免,那有伤的须得挑出来先吃掉。剩下的全都得放到地窖里,放仓屋里可放不住。
可这地窖从打来这,就没打开过。前几日,秦大川刚把地窖门打开通风,这几日应是差不多了。可那里边指不定积满了灰,还得再收拾收拾。
家里的门窗也得拾掇拾掇了,再过一个月就到冬天了。若不把门窗弄严实了,冬日里可就遭罪了。还得买些溜窗缝的纸,把那窗缝溜严实了。
还有后头的菜园子,里头有些菜也该收了。像那豆角和茄子、黄瓜,都得切片晾干。若有那绿叶菜,就得赶紧吃掉,等下上一场霜,都得给打蔫了。至于萝卜白菜,俗话说,霜降萝卜立冬白菜,这两个倒是不怕霜打,还能等上些日子。
而秦雅那头,还有苹果醋和香肠的事。亏她忙完秋收那阵,还以为等入冬了自己就可以歇下来了。若是香肠的事有了着落,怕是到腊月也不见得能闲下来。
三人这么一合计,发现这活竟然还不少,必得一个一个安排着来。这里头最难的就是收拾门窗了,说不得还得问问李大哥,上哪儿去找个换窗户的。
“对了,大川,待会你捞点泡菜,还有那小黄瓜,给冬生娘送过去。人家今天也帮了不少忙。”
比起在秦家村时,陈氏如今办事成熟了不少。原本在秦家村时,秦家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家里外事基本都交给秦百福,陈氏只管顾好家里的活就行。到了这边,不止地里的活她要跟着忙活,里里外外的事她都得想着点。像村里以往有那白事红事的,都是她出面去随份子。
就拿今天这事来说,村里人惯常就是今天你给我一棵葱,那我家里要是做点好吃的,也会给端上一碗。这碗里不拘是不是真的好菜,哪怕只是一碗炖豆角,也总是个意思,表示自家不能白承人家的情。
陈氏觉着,自家这泡菜虽说不是啥稀罕东西,可早起就粥吃也省事不是?再说了,若她家真给端碗肉,怕是得让人觉得难办,没法回礼呀!至于泡菜,里头那都是菜园子里摘的,人家也就不为难了。
黄昏时,刘力赶回了县城,东沟村下午没车往县城来,他还是走到上甸子村才寻了个车。
路过主街时,见几个闲汉正站街角那儿瞎吹牛。其中一个正是那日被他打过的万老三。此时,他那被打肿的脸早已消肿,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时他还在和人闲扯,一时说得兴起,还比划起来了。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又被他给说道上了。
想起那日的事,刘力尤觉心里不痛快,虽说这人挨了打也得了教训,可这口气却不是自己亲手出的,总有些窝火。
至暮色沉沉,万老三才恋恋不舍地和人分开,前几日他净在家养伤了,哪儿也不得去,可把他给憋坏了。爹娘和媳妇,还每日都在他耳边絮叨,让他出门不要再对人家说长道短。万老三被烦得不行,好不容易今日出得门来,这不就说上个没完了。
此时各家各户都吃过饭,在屋里头歇着,胡同里空无一人。许是聊得高兴,万老三一路哼着小曲往家走。这条路他每天都得走上几遍,即使不见人影也不觉有异。
正要拐弯时,眼前一黑,头上被人套了个破麻袋。那破麻袋也不知是从哪儿拿来的,一股子泔水味,熏得他差点没吐出来。紧接着,那胳膊上、腿上,就挨了几拳。一时间,他有些头晕眼花,分不出个方向来。
“到底是哪路好汉?今天出来匆忙,身上没带银子,若是求财的,对不住了。不信你看。”万老三说着,在腰间拍了下。那里空空荡荡,也没听见铜板声。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往他身上砸。万老三被打得不住倒退,最后直接坐到了地上。他几次想拽下麻袋,可那人的拳密得很,根本脱不出手来。
最后,他好不容易找了个空子,伸手往那人身上抓了一把,直把那人的衣服给拽下一块来,倒把他给愣住了,啥时自己竟有这般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