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没和你提过吗?冬生娘前一段上门给她侄子说亲,让娘给推了。”秦雅倒也没害羞, 秦大川也是个大小伙子了,该知道的事也得知道。

“啊?那个人就是……怪不得呢,看他一脸不自在。那娘为啥给推了?”

“想再等等呗, 咱们刚到这儿,啥事都不了解。等待久了,再慢慢寻摸呗。反正我不急。咋了,你急了?”

“姐你可别瞎说啊。就是你在家里待一辈子我都不带嫌的。”秦大川赌咒发誓,生怕秦雅误会自己。

“行了,快赶车吧。回去还得做饭呢。”

三天后,秦大川一早就去高岭镇把陶壶拉回来。等家来时,那几个年轻妇人早就来了,就等着他回来好干活。

确如秦氏所说,这几个妇人干活都是一把好手。许是来时几人分好了工,干起活来两两一组,井然有序,一点都不像是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

这些人隐隐以李氏为首,那日听秦氏说起李氏有点掐尖要强,她本还想着多注意注意,只要不出岔子就行。想不到反倒是人家帮她把人给组织起来了,她这个雇主只要拉把椅子坐那儿,就啥事也没有了。

原本她是想和大家一起干活,可硬是被人家给推回来了。秦雅站那儿看了一会,发现自己确实插不上手,就和陈氏一起上灶屋忙活午饭去了。

昨晚俩人商量了一下,人多做饭不好做,且外头那口锅下晌还得熬蚝油,现下只有屋里这灶头能用。炒菜怕是照应不过来,干脆就包大包子吧,再来一锅鸡蛋汤,省得整一桌碗碟,到时候也不好洗。

油锅里倒入鸡蛋液炒得碎碎的,干木耳用凉水泡上,上地里薅一筐小白菜,洗净,倒锅里焯一遍水。焯好的小白菜冲凉,攥干,剁碎,和木耳、鸡蛋一起拌匀调味。

现在天气暖和,早上和的面,半个时辰就能发好。用刀切开,面团里尽是蜂窝窝,按一下,也不会马上回缩,这就是发好了。

两人都是干熟了的,一个擀皮,一个包包子,说着话的功夫就能包上一屉。秦家在灶屋砌的灶头是三孔的,可以同时蒸两锅包子,中间那孔较小,只能烧个水啥的。

因今天来的都是妇人,秦大川自是不好在院里晃悠,正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在后院拾掇菜地。秦雅搁窗户喊了他一声,她和陈氏还要忙着包包子,得找人烧火蒸包子。总共家里就这么一个闲人,不找他找谁。

也别说男人不能进灶屋啥的,那酒楼里掌勺的都是男人,咋搁家里就不能干了?若是别人家,秦雅当然管不着,可在这儿,别管男人还是孩子,该干活都得干活,想要吃白食,没门。

秦大川羞羞答答从后院走出来,头都没敢抬,几步就蹦到了灶屋里。他刚一进屋,院子里就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瞧你那点出息,咋了,以后出门见着人家都不准备打招呼呗?”秦雅笑他。

“那不一样,这好几个呢。这人一多,我就怕。”秦大川怂怂地说,他是怕了这些妇人的嘴。年轻点的还好,那年长的,有些个嘴上是啥都敢说,他路上遇着了都得绕着走。

“那有啥怕的?你就是抹不开面呗。再说,女人都没说啥呢,你一个男人倒先不好意思起来。一会出去,得大大方方的,该叫人叫人。”

秦大川也没说啥,见包子都放锅里,盖好了盖,他就蹲地上开始烧火。

包子馅里除了木耳都是熟了的,所以开锅只需等上一刻钟就熟了。锅台边上早准备好了一个大盆,盆地用纱布垫好。锅盖一掀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白胖胖的大包子挤挤压压地凑在一起,一个足有碗口大,吃上几个绝对管饱。

就这,陈氏还担心不够,又多做了一锅,一共三锅。那头蒸包子时,这边的锅就可以做汤了。夏天就是这点好,地里菜多,想吃啥直接上地里薅。眼下黄瓜刚长成,切片做个蛋花汤,味道清新又好喝。

炕上早放好了桌子,碗筷摆好,包子和汤直接端盆上桌,想吃啥伸手拿就成。

吃饭前,秦雅拣了几个包子,盛了汤,给黄嫂子送过去了。本来今天这活也想加上黄嫂子一个,后头陈氏听说了,没让找。黄嫂子要是来这儿,那虎子就没人看了,李大哥这几天出去打零工,看不了孩子。她婆婆那头呢,老大家孩子都在那儿呢,孩子多了就怕顾不过来。

进院时,秦雅看了眼进度,估摸着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海蛎子也就处理得差不多了,就让干活的人歇歇再干。夏天的日头毒,要是赶大中午干活,非得给皮晒冒油了不可。这也不是要赶啥工期,没必要非得争那一时半刻的。

因怕日头晒,下晌秦雅就让人把家伙式都给搬到了背阴处,不光人怕晒,那海蛎子也怕晒。

这人吃饱了喝足了,干起活来也就有劲了,再加上挪到了背阴处,干活也不晒,进度快上了不老少。还没等秦大川出门接天冬下学,活就干完了。

后头就是结算工钱了。秦雅把这事交给了陈氏,自己则忙着洗刷灶台,准备烧火熬蚝油。慢工出细活,熬油得等上几个时辰,若是不抓紧点,怕是到天黑也弄不完。

装油的瓶子早就用开水烫好,也晾干了,都整整齐齐地放到了屋里。就等着第二天一早给送过去了。

忙完蚝油的事,陈氏和姐弟俩商量着得下地除草了。麦地倒是好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能收割了,麦子也早就长起来了。水稻却不行,还得再除一遍草。这还是上次县上文书来说的。他们这几天就忙着蚝油的事,也没顾上。

此时,稻苗早已褪去黄叶,长出新叶,正是籽田的时候。籽田,俗称挞禾。籽田时,人得撑根棍子,用脚把泥堆到稻苗根部,同时用脚把杂草踩到泥里。这种方法适合那些小草。但是稗子、水蓼这些较大的杂草就得一点点用手去拔了。

拔草和插秧一样,都得弯下腰来,还得仔细分辨哪些是草,哪些是稻苗。所以说,想要吃上一口米饭,着实不是件轻巧事。

对于除草这事,秦雅也没啥好办法,虽说种水稻这事是她的主意,但是除草这事吧,她还真没啥想头。前世都是用除草剂,根本不用人工除草。所以,她们也只能听文书的,一点点去拔。

细算算,这种地从开春忙活到现在,粮食是没见一点儿,净往里填汗水了。怪不诗人会说“汗滴禾下土”呢,秦雅今天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点。她刚穿来那会,虽说也打过麦,但毕竟就那两天,忙完了也就没事了。临到自己种地,刚从春天忙到夏,她就觉累得不行。

但要是让她去干别的,也不行。做生意?她没那头脑,搞不好就得被骗。开饭馆?自家本就和裕泰酒楼有合作,开饭馆不就得和人翻脸了吗?不值当。至于研究这个研究那个,她更没那胆子,钱财虽好,保命更要紧。

所以,累了怎么办呢?歇几天缓过来,该干嘛还得干嘛。比如说,这第二茬菜眼下就得种上了。能种两茬的也就是豆角、茄子这些,像那芹菜、韭菜啥的,只要根不挖,就能一直长。至于菠菜,还得等上一月再种,种早了等秋天又该吃不上了。

幸亏秦家这院儿大,后院除开原来的菜地,还能找出一块地方种菜。现在,秦雅对种菜早已驾轻就熟,地是早就翻好了的,刨坑儿、撒种、踢土,根本用不着别人,她自己就能干完。趁着这功夫,她又给西红柿搭了个架子,原来的架子有点细,眼看着就给压弯了。

吃过晚饭,她站在菜地边上,想趁着凉快给菜地浇浇水。只没一会,嗡嗡嗡的蚊子大军就盯上了她。可不嘛,整块菜地就她一个人,不盯她盯谁?夏天衣衫薄,没一会胳膊上就添俩大包。吓得她赶紧跑回屋。谁知那蚊子像是能识人一般,竟跟着她一路进了屋。

看来,这艾香也得准备起来了。

结果,秦大川只买了火绳回来。据他说,村上人说了,这火绳便宜还好用,比那艾香合适。他们这是刚来,没准备,其他人家都是夏天上山割艾草和蒿草,编起来晒干,下一年就可以用了。

对此,三人都将信将疑。若真是这么好用,那县上的人怎么还买艾香呢?况且这火绳,秦雅越瞅越像前世的盘香。那种盘香霸道得很,不光是蚊子,连人都能给熏得晕乎乎的。

到了第二天,几人早上起来,各个都头昏脑胀的,虽说蚊子是不来了,可人也没精神了,且身上还有一股子味道,着实不太好闻。

于是,秦大川只好再去买艾香,不要别的,只要艾香。至少味儿不难闻,人也不会晕不是。

至于蚊帐,秦雅根本就没考虑。夏日本就闷热,再来顶帐子,人在里头根本睡不着觉。尤其眼下刚进伏天,伏天本就闷热,屋里也不通风。

虽说开窗能凉快点,可这夜里的风有时候也贼得很,往年总有贪凉的人夜里开窗睡觉,赶早上起来这嘴巴就歪了,上那医馆一问,原是受风了。

小暑不算热,大暑在伏天。刚进伏天,秦家几人就开始苦夏,许是天气闷热,许是蝉鸣躁人,总之除了早饭还能多吃上几口,剩下两顿饭都是怏怏挑上几筷子就放下了。

这个时候,就得想法做点开胃的吃食了。

51. 第 51 章 凉皮

恼人的知了正趴在树上滋儿哇乱叫, 豆大的苍蝇在窗前飞来飞去,不时撞到窗纱上,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这夏日的苍蝇黏人得很, 瞅个冷子就往屋里头钻。秦家人手一只自制苍蝇拍, 见蝇即打, 好容易才把苍蝇拦在外头。

此时, 秦家窗户大开,只有几丝风吹进来。几人边扇着蒲扇边算计出伏的日子, 秦雅有心问问今天吃啥, 见几人都蔫蔫的,就知问也是白问, 还不如自己先去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