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上中午饭,秦雅又提起这事,还是说她做的这饭好吃。她自己也尝了,好像是挺好吃。那在家里咋没人说呢?
见杜氏在这儿犯起了轴,秦雅就说:“兴许家里天天吃,就没觉出来呗。是不是那饭都是你做的?你和大嫂两个轮流来吗?”
“是我做的,本来说好是轮流来的。后来大嫂说,她做饭不好吃,就让我做了,她管喂猪喂鸡啥的,我就只做饭就行。”杜氏愣愣地说。
“这不就结了。就是那山珍海味,日日吃着,也吃不出好来。要不那大户人家咋总爱淘换个新鲜玩意,有时候还去整点野菜吃呢。”
杜氏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可她还是有些低沉,做饭好吃能咋的?自己还能当厨子去吗?
“要不,弟妹你就在集上摆个摊吧。赶集不像别的,不用日日都去。像咱们这儿,县上和镇上加一起,每月也就六天。不瞒你说,我刚来这儿时,也想过赶集。后来忙着别的,就把这事给放下了。”
“那万一卖不出去咋整?那钱不是就砸水里了吗?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卖啥。那集上卖啥的都有。”杜氏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
“怕啥?要是试过两回,都不行,那就拿回去自己吃呗。反正也不会一次做太多。你想啊,要是做的是那筐子啥的,整一堆卖不出去,不是更愁得慌。做吃食,起码自己还能吃。这么一想,是不是就不那么难了?”
这也是秦雅刚到关外就做吃食卖的原因,别的手艺倒也有,可这地界,哪样好卖哪样不好卖,她这外乡人肯定是捣鼓不明白的,但是吃食嘛,不管到了哪里,都是人们最关心的,毕竟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就只看集上哪处人最多就知道了,肯定是那吃食摊子。那大肉一般人肯定是吃不起,可那卖面条的卖馄饨的,甚至是卖油条,卖麻花的,都有不少人去吃。每回集上都这样。
杜氏回忆了一下往日里赶集的场景,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但话又说回来了,这道理大伙也都知道,可为啥卖吃食的还是那么些家,也没见多出来多少呢?
“哎,一来是手艺问题,没有好手艺,做啥都白扯。二来嘛,就是人家把能想出来的都给做了,到后头的人就想不出啥新花样了。没有新花样,靠啥吸引人呢?要是靠便宜,万一来个更便宜的呢?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扛几天行,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
“可我也不知道啥新花样啊。还是不行。”
“没事,咱俩一起想。走,咱俩上街上溜达溜达去。专去那卖吃食的地方去。你先看看,然后咱俩回来再合计合计。”
左右也是闲着,出去走走,说不定杜氏还能心情好点。至于摆摊的事,她也就给出个主意,人家到底摆不摆的,全看人家小两口咋想的。
若让她说,她觉得这俩人就是沟通太少,你想啥,我不知道;我想啥,你也不知道。反正全在那儿猜谜,就是不说出嘴。若俩人真去摆摊了,起码说话的机会就多了。再说了,杜氏长得那么好看,她就不信了,到时黑子还能忍得住不说话。
上街的时候,不止杜氏在思考,秦雅也在琢磨。这给人出主意,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万一真赔了钱她也落不着好。
等回去的时候,秦雅心里就有了主意,她想让杜氏做肉夹馍卖。当然,这肉夹馍还得改改,里头可以换成菜,还有猪下水那些。
听秦雅说完,杜氏先就犹豫起来:肉啊,肉肯定贵。那能有人买吗?
“没事。咱少做点肉,多做点菜和下水。那下水还可以和饼子一起卖。现下你知道我刚才为啥买下水了吧?晚上咱就做这下水,咱们都试试。反正晚上也得吃饭。”
“弟妹!你在家吗?”苏氏的声音忽的在门外响起,俩人搁屋里吓了一跳,赶紧出来给开门。
“三弟妹,你可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三弟出去找了你多久。这不,他脚都崴了,我这才找了车,上这儿来碰碰运气。”
秦雅不由吐了吐舌头,这事和她也脱不了干系,她都忘了让人给捎个信,还以为黑子不到中午就能过来呢。后来俩人说起摆摊的事,她就彻底把这事给忘光了。
“他崴得重不重?我赶紧回去吧。二嫂,那我先回去了。家里还不知道啥样呢。”杜氏早把摆摊的事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着男人那脚。
“你先等会,我给你写个单子。黑子识字不?让他给念念。”
秦雅火急火燎地把卤煮火烧和肉夹馍的方子简单写了几条,就递给了杜氏:“你回去先照着做两回试试。也别急。给,回去先拿这个试。也别急着去买肉。”
说完,秦雅就推着杜氏往外走,都啥时候了,还在这儿推这两斤下水干啥?等杜氏上了车,她偷摸问了苏氏一句:“真崴着了?”
苏氏瞥了杜氏一眼,悄声道:“是崴着了,就是不严重,缓一天也就差不多了。我要不这么说,她准得继续别扭着。我先走了。”
合着除了他俩,别人都知道了,就这俩还蒙在鼓里玩捉迷藏呢。
到了晚间,秦雅把今天的事说给刘力听。他也觉着纳闷:“黑子那性子确实有点闷,但也不至于不说话吧?我记得小时候他说话也不少,后来大了说的倒是少了。指不定这俩人还有别的事,咱可少掺和。至于那摆摊的事,方子给了也就给了,别的也管不着了。”
秦雅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能帮的都帮了,别的只能看他们自己了。她原本也是想着和大伯一家打好关系才给了方子,毕竟公爹和婆婆去得早,以后有什么事说不得还得用着人家。不只是堂兄弟,就是亲兄弟之间相处也得这样。
况且她自己也不打算摆摊,且那只是个简单的方子,用量都没有。若杜氏真能做得好,那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刘家的事暂且放到一边,秦雅转又提起徭役的事:“这都有半月了吧?那墙修得差不多了吧?你打听过没有?”
“那能有啥事?就是条件苦点,再熬半拉月也就回来了。再说了,卫所的人也在那儿,没啥事。”
“那倒是。我上回看见常掌柜还托他帮着问问呢,也不知道他后来给我爹娘回信没有。”
“有啥事让我去问不就得了,你咋还找上他了?再说了,他又不去修墙。”刘力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己这么大个活人在这儿,媳妇偏要找别人去打听。
“你忘啦?他爹和他哥不都在大营吗?人家肯定比咱知道的多。再说了,你这儿离得也远,就是打听,也得拐几道弯。”
刘力倒把这事给忘了,他刚才只顾想着常志飞那笑面狐狸样,下意识就不想让媳妇和人走太近。话不说不通,既然说通了,他心里也就不再别扭着,道:“是我想岔了,把这茬给忘了。要不明天回去一趟问问?”
秦雅想了想,道:“别了,再过一阵子就得做豆包了,到时再回去吧。我要是回去得太勤,怕是我娘又得担心咱俩吵架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一大早,刘力先找了辆车给媳妇送回了东沟村。早几天,丈母娘捎信来说要做豆包了,问他俩要做多少。小两口昨晚商量了一下,决定今早就回去,等把豆包做完了再回来。
进了屋,秦雅就见陈氏一人坐炕上挑豆子,随口问了一句她爹去哪儿了。
对着闺女,陈氏自然没啥可瞒的,就说:“搁那屋躺着呢,前几天腰闪着了,找人给开了几贴药,正用着呢。”
“这时候也没啥事,咋就闪了腰?家里有啥活非得这个时候干,等大川回来再干呗。我去瞅瞅。”秦雅把东西搁地上,就想去那屋。
“行了行了,待会再说。老了还不服老,就爱逞能,还寻思自己是二三十岁的人呢。你说,那都快上冻了,他非要跑去地里去开荒。我说那土都挖不动。他不干,非说把树枝子荒草啥的给整整。整吧整吧,现在给自己整炕上起不来了吧?”
提起这个,陈氏就一肚子火。这人就是一身贱皮子,不干点活就浑身不舒坦,非得像那老黄牛似的干一辈子才成。
“你爹呀,这是怕人觉得自己没用。老大几个自打分了家,那各家的事不都自己做主了吗?他这当了一辈子的家,冷不丁啥也不管了,不就受不了了吗?你没瞅他搁秦家村时那憋屈的,不让他管点啥,那家伙抓心挠肝的。”
“娘,那你挺厉害呀,我爹啥事都瞒不过你。”
“你个臭丫头,连你娘都逗。等你俩过上二十年,你也得这样。你过去看看吧,我刚才看好像能起来点,靠着枕头能坐会了。”
秦雅想了想,上炕把那大靠垫给拿下来,拎着去看她爹。
秦百福正倚在一团被子上,只那被子有点软,有点靠不住。秦雅赶紧把靠垫给塞到他腰下,把他扶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