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心里有点胆儿突的,只听院里有人走路的声音,也没人说话,她随手拎起门边的棍子,悄默声地走到门边,只待那人拉门。
只听嘎啦一声,门被拽得吱吱响。“大丫。”
秦雅松了口气,原是刘力回来了。她放下棍子,伸手打开门栓。
“咋还锁门了?”刘力说完就看见了地上的棍子,才反应过来媳妇是害怕了,又一想,她刚过来这边,也不认识啥人,自己还不在家,能不害怕吗?这么一想,他又有点内疚,刚才自己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出去了。
刘力自觉是个实诚人,实诚人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只干实事,遂拦腰抱起媳妇。
就算是家里只有他俩,秦雅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催着男人赶紧把她放下来。
就门口到里屋这点距离,刘力迈开大长腿,几步就到了屋里,直到把人放到炕上,他才开口说话。
“往后我要是有事回来得晚,你就先把大门锁上。”
“那你咋进来?”这时候的门锁可不像前世,里外都能开,现在用的还都是挂锁,不管里边外边,只要锁上了,从另外一边就没法开。
“跳墙呗。”刘力扬扬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这么个小院子,可难不住他。
“你就不怕被当成贼?回自己家还得跳墙。”秦雅一噎,咋会有人把跳墙当吃饭似的?试想一下,天色已深,这人走到自家门口,翻身越过围墙,若是这一幕被人看见了,准得当场喊起来。
“大晚上的有啥人?这天越来越冷了。”刘力还是没把这当回事。
秦雅还想说点啥,可又觉得这时候说啥他也不会听,改日再说吧,就问了一句:“刚才出去忙啥了?”
若搁以往,她问点啥,刘力肯定都知无不言,今日倒是稀罕,他先是欲言又止,后来又一副为难的样子。
秦雅摆摆手,道:“是公事吧?那就别说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只一句话,下回不管去哪儿,都得留个信,几时回家总得给我透个底。”
“我媳妇就是好,不仅长得好看,人也通情达理。赵桩子离得近,先到了家,我在外头就听见他媳妇问他去了哪儿,一连问了好几声,估计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还通情达理?要是你敢出去瞎?G式,你看我还通情达理不?说正事呢,你在这儿扯上人家媳妇干啥?他又不和咱们过日子。兴许人家就喜欢这样的呢。”
“那有啥?媳妇好还不能夸?我白天在衙门都夸了一天了。”刘力一本正经道,林氏说他不会说好话,成亲前就叮嘱过他好几回,他还找人问过咋夸人。据赵桩子说,不管媳妇做啥都说对就行了,逮着个事就夸,准能把媳妇哄乐。
“你说啥?你上衙门还提起我了?”秦雅觉得自己都快没脸出门了,这人纯纯的猪队友,这是嫌她待得太消停了吗?
“对呀,有啥不对?他们还说过几天要来咱家吃饭。因我说你做饭好吃,比饭馆做的都好吃。不过你也别急,随便做点就行了,就他们几个,做啥好吃的也吃不出好来。”
“带家里人过来吗?”
“带呀。”刘力还是没觉出不对来。
秦雅觉得自己都快被架到火上烤了,偏偏这始作俑者还一无所知,还当给自己争脸的机会到了。若只是来吃个饭,她自然欢迎,反正自己也得认识认识人。就怕里头有那脑子不清醒的,回去和媳妇瞎吹一气,让人家多想。
这么一琢磨,她觉得自己这烦心事也不少,左右虱子多了不咬,赶明儿再一件件想吧。
“在外头吃饭了吗?饭菜还在锅里热着。”
刘力揉揉肚子,可不是咋的,刚才只顾着说话来着,都忘了肚子早咕咕叫过几回了。
“我去端出来,你赶紧把桌子搬上来,赶紧吃,待会饿过劲了就吃不下了。”
秦雅一手托腮,一手扒拉着头发。刘力边吃饭边和她说话,她嘴里不时答应几句,那心思早跑到门锁那事上去了。这时候都是木门,实在是不够结实,即使锁上了,怕是一使劲也能给拽开,真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媳妇你想啥呢?”刘力现在叫“媳妇”俩字是越来越顺溜了,他觉着叫媳妇比叫大丫顺嘴多了。
“没啥,你哪天有空弄点土回来,我想在屋里种点菜。就是咱这屋有点小,怕是种不了多少。还得打个木头箱子。”
“行了行了,你这一天天的,那小脑袋瓜里就不能少想点,累不累,赶紧睡吧。”
早起吃过饭,把家里收拾完,秦雅就去了裕泰酒楼。昨天她过来时,王掌柜恰巧有事出去了,她想着今天早,兴许人还没来得及出门。
果不其然,王掌柜刚到酒楼,正在那儿打算盘对账。见秦雅过来,他先是给道了声喜,秦雅把那日的喜糖也带了些过来,分给了酒楼众人。
听她说完要借用作坊的事,王掌柜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因他今日心情大好,所以说起话来格外和气:“不瞒你说,咱们那作坊的好日子可要到了。前些日子虽说也挣了些银子,可因天热,咱们都不敢多做,生意就受了些影响。这不天冷了,订货的马上就多了。不止我这头,常老弟那头也多了起来。我和他商量过了,还准备加些人手呢。你那做零嘴的人正好填补上,总归零嘴不是天天做。”
秦雅心思一转,既然那些人要两头忙,那这工钱怎么算?原本她的想法是借人家的地,就给租金,该多少就是多少。可听王掌柜这打算,她又觉得人说不定有别的打算,遂没接话,等着王掌柜继续往下说。
“至于这些人的工钱,就比照着做香肠的人来。不过这样一来,那零嘴的生意可就得改改了。别的不说,先往酒楼送点。”
“这恐怕不太妥当,这东西和卤味不一样,就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放您这儿多少有些不合适。据我所知,常掌柜那头也是放到铺子里卖的,没往酒楼、饭馆这些地方放过。”
“那有什么?你只管送来就是,别的就不用管了。”
王掌柜的态度过于坚决,倒让秦雅起了些疑惑:王掌柜是个典型的商人,说上一句无利不起早也不为过。他这么积极,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送到手边的银子,自然没有不挣的道理,何况她寻思一圈,也不觉得自己有可让人算计的地方。
“我这边倒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常掌柜那边……”
“这个我去和他说。今天下午他过来,我正好和他提一提。”
秦雅见王掌柜正在兴头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东沟村那头干活的人她早就安排好了,等他这边定好了,她就回去一趟,把人手给安排一下。
往家走的时候,她想起过几日要请客,就拐进杂货铺子里,想看看有什么调料。搬过来之后,她才发现,灶屋里头除了盐啥也没有。在这个时代,调料价格不菲,一般人家里基本不准备,个别人家里会买酱油,但是香料却是万万没有的。若不是她手里现在有银子,也是不舍得买的。
见有客上门,伙计马上迎上来,此时时日还早,买东西的人不多。说起来,伙计对秦雅还有点印象,他可还记得去年这妇人把他家积压了一年的香料都给买了去的事。
秦雅这回只买了大料、香叶、花椒,其他什么都没买。伙计颇有些失望,还以为这回又能多卖点东西呢。
从店里出来,秦雅又去买了壶酱油,心里琢磨着改日刘力歇息,得买些白菜、萝卜和芥菜疙瘩,眼看着天冷了,势必得存点冬菜。
快到家门口时,她远远瞅见家门口仿佛有辆驴车,只是离得远,看不太清究竟是不是停在自家门口。待走近了,才发现原是黑子和媳妇杜氏。
见她回来,两口子赶紧从车上下来,上前道:“嫂子,娘让我俩给你们送点白菜萝卜。”
“那赶紧进去吧。我刚才出去买了点东西。”秦雅边开锁边说。
进院后,她先把仓屋门打开,又去灶屋把水坐上,这才出来跟着黑子和杜氏一起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