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义接了羽毛垫,也不急着递给姬苏,而是转手递给了常孟人。

姬苏便看到常侍卫蒲扇大手抓着丝面光滑的垫子翻过来覆过去看,看了不算完,拇指与食指中指细细的捏着垫子,每一寸都不放过,硬是全部捏过。

捏完了,也不知郭义哪里变出来的银光闪闪的长针往垫子里扎了好几回,细细捻了针身,又凑到鼻前嗅了,像是确认了垫子无事,方才极其自然的上前递给姬苏。

不止姬苏,便连小桃都看得目瞪口呆。还是常孟人在一侧轻咳一声,推了一直,小桃一个踉跄才回过神来。

姬苏摸着垫子,顺滑的表面,针角细密严实,崔娘子是个真能干的,丝面甚至还用银白线绣了如意云纹,垫子做了两尺的尺寸,里边的绒塞得饱满,一按就陷下去,放开慢慢又鼓起来,舒服极了。

“正是本公子要的。”姬苏喜笑颜开,一动作扯动身上筋骨肉,顿时痛得像叫人按了暂停键,顿时一吡牙。“崔娘子和小桃都赏。”

郭义见状,扶着姬苏慢慢趴下,把垫子放到姬苏肚腹之下垫着,又动手给姬苏捏腿。

痛并快乐着,姬苏还不忘记交待小桃:“小桃,你要崔娘子再帮我做几个,做长方的,比现在这个要低些,少絮些绒,多些毛也可以。”

嗯嗯,当枕头用。

古人用的是高枕,以为高枕无忧,然而根本不是这回事儿,枕高不仅影响骨头发育,引起颈椎变形劳损等疾病,有了羽绒垫,姬苏瞬间就想到了让自己摆脱高竹枕的痛苦。

这可是比羽绒衣、羽绒被还更容易解决的事情啊。

姬苏给自己点了个赞,随即被郭义按到一个穴道,嗷的一声。

等姬苏睡了,郭义从里间出来,门外两个侍卫还站着未离开。

郭义身为内侍并无官品,反而要向两人行礼。

见了礼,郭义轻声道:“殿下颈脖腋下与背上、胸前长了些许细细小小的红疹出来,瞧着不像是痘,怕是衣物严实,天气太热,捂出了偏瘫风痱(古代对痱子的称呼),明日一早小奴便去请大夫来。”

闻言两个侍卫微微一些惊讶,互看一眼,像是刚才已经商量好似的,常孟人道:“殿下受学是大事,竟有不长眼的道扰了他们清静。方才我二人正商议着天气放晴又炎热了,不如去书院请些假日,带殿下去郊外那小院避避暑,顺道练功学习御射。如此,你安排好这边事项,看看哪些人带过去伺候,在下明早去请大夫。”

于淳廷亦道:“今晚你把殿下的一应事物整理好,书院那边我去说。”

郭义应了是,便去安排人手。

于淳廷值夜,目送常孟人离开,方进了里间,瞧着姬苏趴着似是难受,额头细细冒汗出来,瞧了一会儿方伸手动作不甚温柔的抹了一把汗,顺便捏着姬苏的耳朵扯了扯,扯得姬苏梦里皱起脸往里边滚方才松开手。

“方才小殿下所画冰鉴可瞧见了?”

于淳廷似是自言自语,声音低如蚊声。

停了会儿又道:“今日之事都递与京城那位,另外问问,羽毛衣裳做出来没有?多做件薄与厚的瞧瞧。至于冰鉴,也马上照做个。去吧。”

说完这话,又伸出手去把姬苏拖进来些。

许是因为痒,郭义未给姬苏里衣系带,一拖一动衣裳便散开了,露出白嫩嫩的胸膛肚子。

于淳廷以指戳了戳姬苏的肚子,似乎惊讶小孩子的柔软,低不可闻的笑了一声,又接连着戳了好几下,方像发现姬苏吃力抬手去挠胸口似的,一把捉住姬苏的手,以自己糙粝覆了硬茧的手指揉玩着,又摊开在自己指上对比着一白一蜜、一长一短、一粗砺一细嫩,比完了握成拳,大手完全把姬苏的小手包在拳头里,弯下腰打量姬苏胸前肩头。

那么小,那么白,还那么柔软嫩细,此刻胸前一片红色点点的疹子不说,还叫姬苏自己用手抓了好些红印子出来。

于淳廷腾出另一只手,掌握着力道又捏了把姬苏的脸,捏完曲指刮了刮,享受了一下细嫩肌肤的触感,方出了里间,边去端水边摇头:小孩子真麻烦,天才热多久便长风疹,到了大暑可怎得了。

二十五 游子

二十五 游子

一清早,姬苏练完功,常孟人便请了一位年约四十有须的大夫来了。

把了脉,又瞧了姬苏脖颈与胸前背后,大夫道:“此痱无大碍,乃天气炎热所致,不用强药。且给小公子穿宽松些的衣裳,用青瓜(黄瓜)切断,断面汁水擦拭患处,或用捣烂的丝瓜叶涂擦痱子,每天三、四次,几天后便可见疗效。若不上学,在家也可袒胸露背,发汗就以干净巾子去汗,切不可乱抓乱挠。”

郭义松了口气,给姬苏弄了青瓜擦过,想着反正在车上不出来,别人也瞧不见,便也不勉强给姬苏穿衣,由着他光着上身只着了裤子踩着布屐坐上牛车。

出街出城一路被盘问好几番,等牛车驶上官路一侧的泥路,都过去了一个时辰。

路边树上接连起伏是夏蝉隐在树上不停的密密叫声,阳光太足,照得外头不远处的山头、农家与地面都有些惨白的耀眼,郭义打着扇子,姬苏都还觉得车内像个蒸笼,烤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在冒热气。

除了姬苏坐的牛车,郭义还租了三个车,一车拉着些许行李三个匠人,一车载了小桃与崔娘子,最后一车载了做竹床用的备好的竹片。

买的小院子离青县约二十里地,倒也不算远,一行人在路上吃完两个西瓜,打尖休息了一下,午前总算赶到了目的地。

虚虚系好带子,姬苏自己跳下车,兴奋的准备好生打量这个据说花了两百二十两买的三进小院儿,外带沿着山脚向偏北处河边延伸,以简单刺棘篱笆围圈出来的一大片属于自己的荒地产业。

院子坐落在青县的青牛山山脚,往西不远转个弯,隔着弯道那片竹林子能隐约看到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茅草屋顶,几缕炊烟在半空袅袅盘升,不时还有狗叫与孩童妇人汉子们的声音隐约传来几嘴。

不知名的山花丛丛簇簇迎着艳阳开得灿烂,空气里弥漫着清新自然的花香,倒为青石木橼的院子添了几分小雅致,门口有两位衣着整洁面料却陈旧的管事、婆子在迎着,见了郭义赶紧上前来行礼:“宋朝与鄙妇宋于氏见过公子。”

许是得过吩咐,又和姬苏见礼,随后迎向常孟人与于淳廷。

常孟人看向年约四十面上沟壑极深的男子:“宋掌事,马可有照看好?”

这姓宋的男子微躬下身:“回常护卫话,三匹骏马精心伺候着,每日晨昏都有牵去河边驰奔。”

闻言常孟人满意的微含下鄂。

于淳廷瞧瞧日头,一边极是自然的抱起姬苏一边走:“天气炎热,可有备豆汤?快与小公子准备一碗,另外再打井水、切些青瓜来。”

经过了常孟人一点距离,姬苏隐隐听到这宋掌事压低了声音对常孟人道:“那游子昨儿晚上送来的,安排在后院单独的一处小屋子里住着。”

姬苏心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搂着于淳廷脖子好奇的凑近他问:“于淳侍卫,游子是什么?”

一侧的郭义脚下一绊,身子歪了歪,随后面色自然的站稳了跟着前行。

温热的鼻息伴着姬苏清脆中带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于淳廷抬手一拍姬苏背心,摸了一手汗水:“不过贱民,小公子不必知道。”

说完回过头睨了常孟人一眼,看向身形稍缓的那一位面容谨小的妇人:“忒慢了些,罢了,小桃,你与崔娘子跟这宋于婆子去打水,再弄些茶水,要快些。”

姬苏眨巴一下眼睛:武人转换话题真是……简单又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