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这是!

季美人的皮!

二皇子呆愣了一番,茫然的抬眼看向高坐龙椅手正轻抚龙头龙角的男子,恍然中看到他微微勾起嘴角笑得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凶兽:“带你母亲回她故土并州府青县立坟为她好好祈福,叫她来世老实本份,方可活得长久。”

“你既带她回乡守孝祈福,年纪小小也是辛苦,朕赐你名字,姝。另赐你带刀侍卫四人,内侍一人,明日动身。”

二皇子看着自己手里的人皮,浑身颤抖,被武帝使上一丝内力喝叱一声才震得回过神来扑通重跪于地,俯首一个劲的重重磕头,不知疼般忍着疯狂往喉咙涌上来的胃酸残饭呕吐感,泣颤道:“谢、谢父……皇赐名……苏。”

姝非苏,小孩子听差了?

罢了,一个名字而已,苏便苏罢。

武帝看着一米高的儿子谢了恩一边抽咽着一边颤颤抖抖好半天才把自己命那奸夫禁卫动手剥下来的并不完整的季美人的皮折叠放回木盒里,小心抱着那个一尺来长约半尺高的大木盒子沉沉走出巨殿高门外,方轻声对着空气道:“派个人看着他。”

大殿的空气微微泛了下涟漪又恢复如常。

二,离京

二 离京

姬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抱着木盒浑浑沉沉的只知道往前走,直到有人在后头轻轻拉了下他衣袖,好像喊着什么话,姬苏才略略回魂,无意识的顺着从旁伸过的来手伸向自己胸前。

深褐色樟木长盒撞进姬苏眼里。

“恶!”

怀里的木盒再也捧不住掉在地上,姬苏疯了一样扑到路边一块巨石边扶着石头弯腰大声呕吐起来。

这盒子里,装着一个曾经鲜活的人,而这个人,是他重生这一世的亲生母亲。只不过一场出轨,就叫所谓的丈夫活生生剥了皮。

姬苏哭得眼泪鼻涕齐流,胃酸与吃下去的东西不停的往上涌,既有恶心,更有一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害怕。

不由自主的,姬苏的眼神又透过眼泪模糊的落在长盒上,七年宫庭幽禁生活,这一刻,才让他真正感受到自己重生了,所谓的生父,是个真.暴君。

这一刻,姬苏才意识到,在古代皇权面前,人命算什么?不过是想留就留着逗趣儿,想抹了就随便一脚踩成粉末的蝼蚁。

十七岁的内侍郭义站在十步开外像是研究自己的鞋尖好一会儿,耳朵里听着姬苏的哭声弱下去开始打嗝,这才抬起头来一脸小心的上前几步小声道:“二皇子,这天冷风大,您身体才刚刚好,这里离皇子所还有些距离,奴才不才,气力还有些,奴才斗胆向您讨个彩,赏奴才背您回去可好”。

寒风萧萧,姬苏蹲在大石边,闻言打着嗝抬起头。

吐都吐得胃酸水都不出来了,哭也哭得眼眼看不清了,是恶心是难受是震惊是害怕,可还能怎么样?自己还活着,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时候,自己只有自己了。

想到这里,姬苏欲捡起木盒,上边已经沾了些自己吐出来的秽物,还不等姬苏手全伸出去,郭义早知机的脱了外裳一边裹住这木盒往自己腰间系一边道:“二皇子您乃尊贵皇子之身,这等染秽之物没得脏了您的手,还是让奴才来。”

闻言姬苏心情复杂的缩回手,一声不出的看着郭义蹲在自己面前。

内侍郭义十七岁,身量已经长开,按姬苏用前世的自己来对比,大概有一米七二七三高,身形偏瘦,从后看像个文弱书生。

默默的抱着郭义脖子,姬苏沉默的让他背着自己回了皇子所。

武帝登位时间仅五年,虽然后宫里美人夫人小嫔很多,可到眼下他名下的孩子也才四个,除了姬苏,上头则是姬庄,他两人之下则是三皇子姬参与大公主姬瑶。姬参才四岁,因此皇子所空空荡荡的仅仅住着八岁的姬庄和临时塞过来的姬苏。

弄了水伺候着姬苏沐浴换衣又用了些粥食后,挥手要郭义与宫女退下,听着门关上的吱呀声,姬苏脱了鞋,上了床后又回身放下帐子方才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额头眼睛。

木盒确实被郭义清理得极为干净,此刻被摆在玉枕边上,姬苏又是恶心又是难过的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盒子,半晌轻轻的嗤笑一声。

“拿生母来告诫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何止是暴君,简直是变态。”

说完这句,姬苏闭上眼。

郭义是个机灵的内侍,可就是太机灵了,办事说话好听归好听,隐隐中却带着一丝强硬,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要不是武帝指派的,自己头拧下来当凳子坐。

想到自己一言一行被郭义看着不得自由,姬苏心里再次升起对武帝的一丝害怕,同时还有一丝愤怒。

而且郭义十七,体型力量自己都不是对手,最棘手的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武功,有他跟着,自己想逃跑都要先惦量好。

就算自己能搞定郭义,那武帝给的四个侍卫呢?

想到这里,姬苏从被子里伸出手,举到半空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

就算上辈子姬苏没来得及结婚生子,但不妨碍他有和表侄之类的孩子相处的经历。

七岁的孩子,按上一世的平均发育值来看,起码也有一米二的个头,长得快的甚至有一米三,可自己七年间因为亲爹不管亲妈不爱,缺衣少食,有点油荤还被比自己高大的内侍抢走,这个身体的发育被严重妨碍了。这次又借机受伤卖惨以为逃出冷宫至少看在是自己儿子份上那个老爹会管一管自己,结果硬是没想到武帝是真铁石心肠,反而弄得自己仅有的一点肉都掉光了。

现在自己要力气没力气,要身高没身高,对外边一无所知,没有地图,也不认识这里的文字,想要避开四个侍卫简直是痴心妄想。

姬苏可不认为武帝会好心看在自己是皇子份上才给的侍卫。把自己看管得这么严密到底有什么目的?

又或者说,自己只是个幌子?

想到这,姬苏一惊翻身坐起来。

从皇都到并州有多远?途中要经过哪里?地方上有什么特产?这里的官僚阶层是如何称谓安排的?什么人在什么位置上?他出身哪个大家士族?

越想得多,姬苏的心脏就跳得越快。

只要自己沉住气,利用好自己现在七岁孩子的外表,自由,一定能够获得!

兴奋了一阵,姬苏才慢慢冷静下来,在帛被上抹着手心里的汗,姬苏一再告诫自己不能露出马脚,随后两眼发亮的倒在床上盖好被子,开始期待明早。

“二皇子在床上歇下后说了句:‘拿生母来告诫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何止是暴君,简直是变态。’ 先是咬牙切齿,随后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翻身坐起,神情激动了好一阵才躺下,躺下后长时间并未睡着,眼神炯炯,直到一更才睡着。”

御书房里,面相普通到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身材削瘦的暗卫跪在地上向武帝一字不漏的汇报了姬苏的一举一动。

听完后武帝眼神落在案上自己刚写的人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