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比斗(二)
这讨厌的忽兰使臣,处处与她作对。
再生气夜泉的女将军也硬压下了杀意,转头与副使道:“我看陛下对这些表演并未特别在意,上次国宴我们的使女作了献豹之演,不如等会儿我们再作一次诡刀演武贡于天国上皇。”
阿奴这话同样用胤语所说,忽兰听出她就是与自己较劲儿,怕也有借着表演展示夜泉的力量以作恳求,想要出声做破坏,却听到上首武帝的首肯,只是这首肯在前,话头一转,像是好奇似的,转到了两国各自的武技与武伴兽身上。
姬苏听得武帝疑问夜泉之沙豹与兰台之翼蛇孰强孰弱时眼皮子直跳,心下明白,怕是这两个女子国都招了父亲的不喜了。
有了这事打岔,万氏姐妹的剑舞生生的三分之一尾端便叫人失了兴致,在场的大家全都看向了忽兰与夜泉的女使们,等得她两好不容易舞完剑,武帝一声令下,两国使臣便各自下去带了自己的武伴兽上来,准备进行比试。
两边上场的并非主使,只是副使。兰台的女副使阿兰那便是出席这种文士类的活动也是扎着高高的马尾,身上穿着薄薄的轻铠,只是与国宴时不同,这次双手持了弯如半月的一种两面开刃的细长弯刀。这种刀刀柄竟与刀身同长,副使握着刀后双刀尖垂在地上,脚微开,两手放在刀柄上。
与兰台的女副使一身青色轻甲不同,夜泉的女副使瑟必则是穿了一身灰黑色的透明的露出手与锁骨、胸上方及长腿的薄石甲。她的头发编了许多的辫子又分成两束扎于耳侧,串着各色的小宝石,既狂野,又性感,尤其肤色健康泛着麦黑,手里的似是脊椎似有许多突节的长骨枪挽个枪花跨骑上一个成人大小的沙豹时,很是吸引在场的武将武人们的眼光。
“那是石甲。”不知何时站到姬苏身后的姬霆小声与姬苏解释。“是夜泉特产的一种可以锻造的软石,经过大火烤化成水状后再趁热打造成铠甲,冷却了可耐得大漠夜寒日暑,并能抵制一般利刃的一阵刺砍。”
姬苏回头看了小父一眼,心下有些不自在,但见小父并无其他动作,便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姬霆听见否,马上又转回头去专注于场中。
万氏姐妹们在贵女们之后坐下,看着场中的外邦女子不但破坏了她两人精心编制的欲一鸣惊人的剑舞,更是踩着她们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光,心里就恨意滔天,暗暗的盼着这两个粗俗又野蛮的外邦女子出个大丑,最好叫陛下厌恶了去。
场中的双方顶着四面八方的注目礼,脸上都冷静无比,心里却都在对自家的主使们翻白眼。上好的大胤美人们献技不看,大好的美食吃得都不想停,为什么要打打杀杀?打就算了,为什么要她们做副使的上?
可怜的副使们不晓得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心情,在作判的一位武将说出“开始”时,双方按着各自国家见过礼,干脆利落的便欺身而上。
这是姬苏第一次见到西漠的武伴兽的攻击。
夜泉的沙豹快如一道闪电,诸人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就惊骇的看到它已经冲至了兰台看起来比夜泉要软弱的副使面前。
然而兰台的副使并滑焦急的神色,她双手握刀,将刀柄头接在一起一扭,双刀赫然就变成了大刀,在她手里如同舞花似的转着便高速砍向奔袭过来的沙豹。
她肩上的翼蛇更是嘶嘶的张开嘴,一蓬绿色显然极毒的毒液便直奔夜泉副使脑袋而去。
瑟必道一声:“来得好。”手里长骨枪一转,枪尖的如丝的红缨忽然爆涨,化成一张红伞,竟是如数将毒液挡下,她去势不停,长枪一抖便直挑翼蛇七寸。
阿兰那笑着右腿退后侧身,让翼蛇甩尾缠向沙豹双足,自己双刀换个角度,美丽中带着无限杀气直绞豹头与它背上的瑟必长枪。
姬苏习了武,轻功眼力俱佳,自然看出这兰台的女副使刀绞之处显然是长骨枪的突起关节之处。
莫非那长骨枪,真的是某种动物的脊椎骨不成?
姬苏若有所思,便见沙豹突然侧翻身一个悬空跳开,躲开了翼蛇缠足,也让自己的主人离开了杀机,从侧面长枪如同鬼魅般直取阿兰那的颈脖。
“好!”
有武人武将看得入神,叫出好来,更有一些武士去席上取了酒,边喝边看。姬苏无语,哪想旁边突然伸过来两只手,具都握着酒壶,他定睛一看,不是兄长姬庄,便是小父姬霆。
一九三、同赏
一九三、同赏
姬苏假装自己没看到,踮起脚认真看场内比试,姬霆在他身侧意味深长的瞟了姬庄一眼,姬庄也老不高兴的回瞪了一下,两人各自收回手,干干脆脆将酒自己饮了。
两国使节虽然并不和,但都深知现在作客于大胤,是不能随便出手就将对方往死里打,因此虽然攻势双方凌厉,有眼光的人都看得出两边互相留了手,算是点到为止,就是各种的伴兽也被勒止着没有拼个你死我活。
武帝见姬苏眼中满意之色明显,心情既有不快又有愉悦,便当众两国都赐送了一百昆奴。
这昆奴显然在西漠那边也是极为有名的,两国使节俱都目光一亮,高兴收下。就在众人以为收场,夜泉的女使行过谢礼后突然又口出惊人之语:“陛下,我夜泉女子武艺上佳,更还有别具风情的舞艺,若陛下允许,今夜由阿奴亲自为陛下表演一番。”
全场顿时一静。
武帝本来转身欲走的,听到这话转过身去,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场中的夜泉女使。
就在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时,武帝道:“卿既有心,允。”
阿奴一喜,抬起头眼神炙热得很。
她旁边的忽兰听了眼珠子一转,往人群上首中的姬苏身上看一眼,刚想张嘴,腰间忽然一麻,她感觉自己被点了穴,气愤的瞪了副使阿兰一下。眼看着大家三三两两在一众侍人引路下去山顶的别院里用膳,根本看不清姬苏背影了,阿兰才松开一直捏在公主腰上的手。
她叹着气同忽兰道:“公主,下官得罪了,还请公主回去责罚。”
忽兰气得很,想点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扬眉出乎意料的倒表扬起阿兰制止自己的举动来。
“阿兰副使制止得好,本公主若学着那个不要脸的夜泉女将行事,自降身份不说,还被她与大胤的官员皇帝看不起。我虽然舞跳得不怎么样,但画画倒还是可以的,不如这样吧,等用了膳我画副画送给太子殿下。”
阿兰:“……”
公主,我能打断你的腿马就是打包送回国土去么?
显然是不能的。
阿兰虽有拦阻的决心,但还是没能挡住她家公主比冬火还旺的热情,眼睁睁看着几个侍女将自己拦下,她几乎立下了决心:回去就辞官!再不辞,她害怕自己没有死在跟夜泉的战场上,先得因为担心公主心力憔悴而亡了。
有了才曲艺会与梅宴,其实这场大型相亲会也就进行得差不多了。
回到宫里换上舒服悠闲的便装,画师们为三位皇子各自呈上了一叠厚厚的关于梅宴出席的年轻娇娘贵女们的画像,姬苏的案头更多了一份出自暗卫手中的更为细致传神的绘像与每位女子的资料。
他苦大仇深的一张一张看着,见两个父亲不在,叹气道:“郭义,汝说人为何才如此年纪便要娶妻再生子?本殿并不想眼下成亲,这大好河山未欣赏完,大胤还未名扬天下四海来朝,早早成立家室失去自由有甚趣?”如果让他真的自己挑老婆,他的怨言自然就要小很多。
郭义在烛光下偷眼打量姬苏。
身形拉长,人物已经长开成美好的少年的殿下褪下了白日里的稳重可亲,侧着头没有形象的贴在案面上的样子鲜活又灵动,就像小时候那样,口气虽然抱怨着,但话里行间都是不设防的亲密态度。
郭义很想上前抱一抱自己的殿下,但明明两人只隔着五步的距离,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殿下的肩膀,可郭义看着两人之间的空间,却莫名觉得这根本就是天堑。
他垂下头嘴唇嚅动了几下,却最终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姬苏没有听到郭义出声,也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对于一个侍者来说是很超纲的,郭义不敢回答很正常,他也只是发发牢骚,并不是真的要为难人,因此笑了一下,忽然转过去手支起头招手郭义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