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是武将世家,镇守边关不知多少年,远离内陆繁华与和平,当年因为武帝上门自荐,为其谈吐及展示出来的智商与武力所折服,族老一心想让姜家重振当年风光,故孤注一掷,举族之力投靠武帝,并为其奔走于军中培养能人志士,方使得姬武山水不显空手套白狼的得到了一部分军中军权。

亦因为有了实权,姬氏兄弟分别暗中拜会世家落魄子弟,极为容易的便用口才与实力构画出一个全新朝堂全新世家的崛起美图哄得他们一腔热血,为了自己的前程与名利,与姬氏兄弟连合纵横,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而铁血的清肃了庞大的世家及世家们把持的胤朝,推动了武帝逼宫,以残忍的手段压迫自己的父亲写下禅让诏书后还惊怒惧交加成了口不能言的瘫子。

姬氏兄弟展现出来的凌厉手段,是深得身为武将的将领们认同的。武人不同文臣,他们粗犷,更相信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权威,姜诚当年因族中远支得了江夫人好处拉拢为武帝发觉,正好遇上江王暗害太子殿下,武帝一怒,姜家虽迅速处理了那族人,却也连带遭了武帝打压,扶持连家,迅速把军权下放到了连家儿郎手里。

姜家能说什么?有苦根本说不出,大事总坏在小细节上,自此姜家低调非常,随帝北征后又西征,熬了七个年头,终于得到陛下再次重用之机,姜诚如何肯错过这样的机会?

他冷眼看着自己麾下的铁骑们冲进百姓百官家中,只冰冷无情的执行一个命令:可疑者,杀。

京城迅速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铁锈腥味之中,血色随着天光,让繁华又和平的京城变成可怕的艳红。

五方客栈更是作为蒙下残孽的藏身之处遭到了血洗,没有人能躲过北征大军的冰冷的兵伐,当姬霆回到元和殿洗去一身血味,换上了玄色的龙纹大氅戴上金冠,何总管来报:“陛下,谢家瑶山仙子与鄌贼已经带到。”

姬霆等何总管试完毒,喝了一口汤后方道:“姬鄌好歹是朕兄弟,让太医断了手脚筋与舌,好生治好。谢瑶山么,朕还以为诚王有多喜爱于她,如此大难之际,竟是来朕面前为心仪女子求情都不敢做,实在令朕失望。”

还是苏好,刚柔并济,生气了敢跟兄长与自己拍桌子对干,诚王跟在苏后头这么多年,却是连点脾性都学不到,天资可见弩钝,性子可见畏首不得当担。

何总管哪敢乱言天子的儿子不好,只道:“贼人出奇不意袭宫,诚王殿下病体未愈受了惊吓,心神难定,方才能强撑于尸山血海而不倒,可见殿下如陛下般,是坚毅之人。”

姬霆不置可否,他不出声,何总管哪敢再多说,默默的伺候着,直等用完了膳,姬霆方懒声道:“既然诚王是个好的,那便把那瑶山断了手脚舌,喂了绝子汤药并灌了淫药,给朕这好儿送去。”

何总管应了是赶紧下去让人办理此事,临到殿门,便又听到后方悠悠的传来陛下的声音。

“何总管,汝代朕亲自己把礼物送过去,交待诚王一句话:受了此礼想来心情舒畅,可要快些康愈,朕还等着他来辩解为何工匠医师等违令慢遣一事。”

此言一出,何总管浑身冰凉,背上冷汗涔涔,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为诚王说的好话,犯了天大的错误,他腿下发软,眼前几乎要黑了过去。

京里发生的一切姬苏并不知晓,汾城的客栈起了火后又来了一波刺杀。蒙下等国临海临水,通晓水性者不少,竟从水底潜伏过来,想登船再次进行偷袭,可哪想连锐并暗中赶路过来的胤军汇合了,轻而易举便把他们反扑掉。

京城血洗一片时,汾城亦是火光与厮杀,鲜血与人命不止铺染了汾城的街道,还把碧绿的江水也染成了艳色。

姬苏为父亲护着,但手上也提了弓箭参与了战斗,最高兴是大王,一尾甩出去,必有一人被抽飞出去,它本就山野放养,闻到血腥野性被刺激得狂发,一口下去竟是直接把人咬成两截,饶是姬苏经历过父亲刻意培养的杀敌,见过了血腥,见到这等情景还是忍不住胃酸直反。

武帝见到儿子面色苍白,不顾身份伪装,上前借机碰了下儿子手背,冰凉一片,心里生出微疼,放低声哄姬苏:“殿下一夜未睡,去歇歇罢,战场打扫有几位将军镇守,必不会横生枝节。”

姬苏确实又累又难受,看常侍卫一眼点下头,倒也不强撑,由他陪着先回了房。

武帝唤人送热汤来,不过一个打眼的功夫,再转回身来看,姬苏已经斜靠着床头歪歪的睡着了,鸦扇般的睫毛下一片青黑,只把姬武看得又是心头一软,怜惜不已,借机亲摸许久才恋恋不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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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肝网易云发表的《古董除岁师》,故今天暴君先发半章,下半章明天补上。T . T

一五二、浓雾(下)

一五二、浓雾(下)

姬苏实实在在睡了一天半才醒来,等醒来,只有小桃与赶过来的晁知义并六个暗卫紧守门里门外,姬苏刷了牙,洗了脸这才完全清醒,方问道:“怎的不见常侍卫与唐侍卫。”

晃知义笑道:“他二人随连将军与连小将军前去那水寨探查情况去也,贼子敢从水中潜伏进来,许不定与那水寨水贼互有勾结,殿下剿匪劳累,故未敢惊动殿下,他等自去了。”

姬苏:“……”不就是怕我跟着去吗,才故意不喊醒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可人都走了,他们这堆人看着松散,却必是把自己看得死紧,姬苏只好罢了偷溜的心思,用了点膳后去监督客栈遗骸及市民的后善处理等事情。

奇巧大气的客栈好在只烧了上几层,加上扑火人手众多,下边几层倒没什么损失,就在姬苏睡过去的一天半里,残垣断梁等已经清理得差不多完了,便是石板路都用水清洗了干净,全然看不出半点前两日流血满地的残酷场面。

晶容被火所毁,姬苏此时面上戴着面具,露出了精致的唇与下巴,侍卫们将他牢牢护在中间,便是如此,还未近客栈姬苏便感觉到一股窥视。

这视线并不让人觉得有恶意,反而像是打量,又或者是评估,然而时间过长,显得极为恣意,姬苏不畏人眼光,但身上粘着这样的视线总觉得不自然,周围的侍卫极是警心,显然也发现不对,借着马匹前行之机微微自然的里拢,将姬苏护得更加严实。

一队暗卫从四面八方向着殿下的方向为中心进行暗中搜索,那人同样警觉,显然感觉到了不对,在暗卫们紧拢了包围圈时,此人忽然沉寂无了信息。

听到暗卫请罪,姬苏倒不觉得他们办事不利,而是那人实力高超,至少潜伏能力实在令人惊艳。

这样的人,若能为己为国家所用,是一大助力,但若是相反,只怕又会是个很大的威胁。

姬苏思考着,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头爱簪花,亦爱大袖着履的蒙人面孔。

姬苏恍然,自己把那蒙人曲钺中途丢下,也不知道他伤好了没有。他轻功可称得举世无双,在父亲与侍卫们的攻击下都能带着自己逃走,这个服字姬苏是心甘情愿作大写的。

他只想了一下,就把这蒙人的脸驱散了,开什么玩笑,他能从一路搜捕下逃走,此刻应当躲在某处养伤才是,还敢出来晃眼,真是老寿星吃砒霜,上赶着往自己凶残的父皇手里撞,世上是不会有这么傻的人的。

姬苏微微勾嘴一笑,烧得只剩下五层的客栈斜对角的一家小酒楼的三楼一个房间微微开了一丝缝,被太子殿下猜测不会自己找死的蒙人啧了一声。

曲钺换了个平凡的憨厚面孔,也不知在想什么,他看着姬苏下了马参与挑送木料的行列,眼里流露出一丝复杂。

姬武不知儿子被贼心不死的蒙人再次盯上,他作为副将,随连家兄弟登了船,在那渔人的指点下,向花寨出发。

天气并不是很好,朔风寒凛,阴云沉沉,随着水路或曲折或险浚,河道分流成了十来支,并渐渐涌起了淡雾。

渔人面露难色,鼓起勇气进言:“诸位将军大人,浓雾将来,浓极处眼不可视,如此行船只怕会撞上礁石浅滩或偏离航道……”

武帝问:“确有浓雾?”

渔人点头:“小人不敢瞒上。”

连家四郎连镛与连六郎对视一眼,下令抛锚停船,并着将士用粗重铁链将五条为水上作战而设的窄身尖长的铁甲船首尾串起,以免雾中突发甚么事件,或因雾走散。

将士们动作很快,雾来得更快,眼见着三条船的链子刚固定好,雾如同活了般贴着水面滚涌不已,肉眼可见的迅速浓郁起来,并往天空涌动,不一时船与船之间便只见一个隐约的灰黑轮廓,船上人员幢幢如同幽魂,再久一点,便是连船只轮廓都看不清了,同船的人不凑到近前都不能看清脸。

武帝低声与连镛道:“在下看紧老渔人,将军,水寨若有匪,只怕趁此浓雾欲行抢劫一事。”

连镛虽未来过此地,却瞬间心领神会,转身便吩咐所有将士持兵警戒。

雾大风大,一时间说话的人都并未有几个,空气里静谧得只有风声与被吹动的轻轻的哗啦的水声,就在这两种声音听久了听得人心头渐生压抑时,风里忽然像是传来了一声惨叫。

武帝猛的转头,看向最尾那艘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