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话？鸟还能听你的？不过他这一说，阿玉才想起，那不是一般的人家，那是妓院，干的就是晚上生意，里头的人大半都是夜猫子，早上还真是人家的睡眠时间，自己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我也不想这么早叫你呢！有这个功夫，我还能多在河边弄点野菜，可是谁让晚了就容易让人发现，会少了收成呢！这附近找鸟蛋的人可不少，咱们若是不早些，到了中午以后，我寻的地方让人先找到了，可就不好找了，明显的，近便的，都会让人寻了去。”

真话半真半假，这附近找鸟蛋的是不少，可是却去的都不是阿玉要去的地方，人家都是在芦苇荡附近找的，不像阿玉，这是这几天看着附近水鸟的飞行踪迹，然后在靠近小泥潭的地方发现的水鸟的新落脚点，那里湿泥太多，还滑脚，地方又偏，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去，自然是不愁有什么竞争者的。他可想吃蛋羹很久了呢！

韦小宝一听还有人抢，立马眼睛都瞪圆了。

“这东西很稀奇？我怎么不知道？”

他常年在妓院长大，虽然地位低下，生活不怎么好，可是却没有少了吃的，没有饿过肚子，自然不知道为了吃饭，这贫寒人家孩子的生存手段，阿玉看着他说的大声，忙拉了他的衣袖。

“别喊了，我好容易找了一个好地方，你一喊，万一真的让人听到跟上了，咱们怎么办？”

他这一说，小宝忙不迭的点头，捂上自己的嘴，然后跟着阿玉，提着阿玉分给他的一个小竹篓子，快步的往西面走去。

扬州没有什么山，可是林子还是不少的，阿玉在这里待了好些日子，为了抓鱼，为了寻些吃的，他几乎走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他知道这扬州，富豪多，盐商多，可是穷苦人也多，这城里附近，只怕是能寻到吃食的地方都已经有了开发的人，所以为了能多点出路，他专门找那些别人不去的地方找，就这样也时不时走空，这一次这个新发现的水鸟的栖息地，是他观察水鸟好几天的所得，就在他曾走空过的一个地方，从阿玉家往西走，过了一片小林子，在要过一出破败的旧宅，再转几个弯，出了野林子，才能发现一出不大的泥潭，四周都是树木，还有一片竹林，这泥潭隐匿的很好，常人若是不走近，估计是不会发现的。

阿玉带着小宝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鸟在这里歇息，他们一走近，就有放哨的水鸟大声鸣叫起来，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水鸟都立即腾空而起，分外的壮观。韦小宝一看这样的场景，也是惊呼了一声：

“这么多鸟，咱们要蛋干什么？直接抓鸟吃不就成了？”

阿玉都想翻白眼了，这水鸟怎么吃？好吧，或许能吃，可是这里头好多都是国家级保护动物，他有心里障碍，可以吧！这小祖宗！

“水鸟好像没听人吃过，最多听说人家吃野鸭子的，可是这里头也没有啊！算了，咱们还是找鸟蛋的好，不管怎么说，这鸟蛋必定是能吃的。”

韦小宝一听，也是，他一没有听过吃水鸟的，还是吃蛋好，院子里他只能吃别人吃剩的蛋羹，若是自己找了蛋回去，倒是能让妈做一碗新鲜的，这才是正事。

两个孩子眼见着泥潭里鸟基本没有了，索性也不再说话，各自忙碌了起来，没有人分享这捡蛋就是利索，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阿玉的竹篓里就有了十多个鸟蛋，大小不一，颜色也多样，显然不是一个品种的。

等到差不多搜刮完毕，阿玉带着小宝又原路返回，顺带还遮掩了一下两人行走的痕迹，并且顺带告诉小宝，这是为了把这个能找到鸟蛋的地方保护起来，不让人知道，等着过几天，他们再来，说不得还能得到好些。

这话听得小宝猛点头，发现这阿玉真是个聪明人，和他一样知道吃独食的好处。

等他们回到阿玉的家里，已经快要中午了，阿玉开始做饭，熬药，炖汤，又敲了两个野鸟蛋，准备蒸蛋羹，并且请小宝在他们家吃饭。

这是韦小宝第一次有人请客吃饭，兴奋的不行，觉得自己也算是有身份了，有了做客的资格了，立马想到做客似乎是要送礼的，自己好像没有送礼，忙不得表示用自己刚才的鸟蛋做礼物，弄得阿玉笑的不行。

“得了吧，咱们都是苦孩子，送什么礼啊！你若是觉得我们能当个朋友，那你就帮我个忙，把我那份鸟蛋想法子替我卖了，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你也知道，我们家是做什么的，人家都嫌弃我们身上有味道，不让我们走近，就是买卖些东西，也不方便的很。”

阿玉坦言自己想要求助的事情，让韦小宝觉得自己好像很有用，立马很有义气的拍着胸脯，

“这是什么话，好朋友，讲义气，这事儿我干了，你以后有什么要走动买卖的，都让我出面好了，放心，就我小宝的名声，绝不会让你吃亏的，一文钱我都能让他卖出二文来。”

虽然知道这话里有吹牛的嫌疑，但是能得到韦小宝这么一句，阿玉觉得他初步的结交攻略是算成功了，很是满意，一边在那里做饭，一边和小宝东吹西砍，说的热闹的不行，等到秦家大伯回家的时候，看到的不单是丰盛的饭菜，还有一个小客人，更诡异的是，这小客人居然做客做到房顶上去了，两个半大孩子居然在补屋顶！

“还不快下来，要是摔了可怎么好！”

秦家大伯觉得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们老秦家唯一的子嗣啊！爬这么高，可别出了什么岔子！还有那个小宝！肯定是这个屁孩子撺掇的，就知道不是个安生孩子，这才来了多久啊！就把自家孩子弄得上房加瓦了！太厉害了！

不得不说,阿玉真的是很能干啊！特别是在搭上了小宝之后,那更是如鱼得水了，他负责找东西,小宝负责卖，两个人二一添作五，大家都有好处,就是小宝也难得在这样的配合下,没有做那些雁过拔毛的行径，而是严守阿玉说的那个什么儒商们诚信的品质,当然内心的挣扎是一定有的,可是看着阿玉每天辛苦的忙东忙西,小宝心里觉得这么抽阿玉的份子有点不仗义，这才难得当了一回诚实孩子。

而阿玉呢！从鸟蛋，到鱼，再到笋子，蘑菇，林子里的野果子，甚至是柴火都想法子弄了去卖，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了，再后来，找了一个机会，在一个篾匠门口呆了半天，等回到家，他又号称偷学了篾匠的手艺，把原本故意弄得相对粗糙的竹篓之类的东西，一个个重新翻新，弄得精致了好些，甚至能编出一些竹篮子，竹制的小动物，和小宝在街市上卖。就是家里的房子，也重新多编了几重竹席子当墙壁，糊上泥巴，加固加厚了一下。

就这么折腾了几个月，到了盛夏过后，阿玉家的经济状况就好了很多，不说别的，单单是吃饭上，总算是每天能吃上一顿的干饭了。

“阿玉，你也该攒了不少了，怎么就不见你花销？除了买米，就没见你花过钱，吃菜都是野菜，要不就是自己种的，吃荤食，就是鱼，从没有买过肉，你这么攒钱，不花还攒了做什么？”

小宝看着阿玉又在拾掇那个鱼篓，疑惑的很，他怎么看阿玉都不像是那种吝啬的人，和他分账的时候也痛快，怎么就不花钱呢！他出门买果子，买糖，总是不经意就花销出去，到如今，和阿玉一起挣的钱大半都是这么用出去的。

阿玉头也不抬，只是呵呵的一笑，然后老实的回答道：

“这才几个钱，加在一起，到如今积攒的也不过是二两多，早着呢！我想买头驴，或者骡子，加上一个车架，有了这驴车，以后，我大伯出去做活运粪，就不用辛苦的自己推车了，大伯身子不好，这么劳累可不成，有了车子，能省下多少力气！再说了，车子做的大些，这一个上午就能跑完原本一天的活计，多省事，下午还能去城门口做些拉货的活计，那也算是多个长久的营生，只是我问过了，那驴子家上车，最便宜的也要十两，不知道到了今年过年前才能攒齐，还有这房子，光是竹席子家泥巴根本不牢，只怕雨大些就不成了，更可况到了冬天？往年我们常倒了房子，到土地庙过冬的，今年，我还想着把屋子弄牢些呢！再不济，多买上一床被子也是好的，大伯常年风里来雨里去的，都有些风湿了，到了冬天就难过的很。”

阿玉说的慎重，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把小宝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是个有打算的人，也许是从小生活的环境造成的，性子上从来都是顾前不顾后，没有想过明天以后的事情，从没有想过这些最简单的道理，如今听了阿玉的说法，在细细的想想，倒是多了那么一些领悟。

“阿玉，若是这么说，我岂不是也该做攒些银子？我娘如今生意不好，我也要想着以后我娘的生计？”

他是真的想要问这些，他是有些无赖，是有些不怎么着调，是个十足的痞子，可是他也是个孝顺的，这一点其实从原著中就能看出来，在第二回中，那些盐枭在丽春院闹事，打了他的娘，他立马跳了起来，不顾自己年小力微，大声喝骂，甚至和人大打出手，就是被打了，也不改初衷。从这一点来说，阿玉觉得小宝其实本质上真的是个好孩子，只是环境把他性子给影响了，就他这聪明劲，若是生在好人家，必定也是个不错的上进人。

所以他听到小宝说起他娘，也难得的劝了几句。

“不管怎么说，你是你娘的儿子，是她唯一的亲人，你不替她想还有谁替她想？你若是多了银钱，大可把你娘赎出来，买个院子，让她好生的过安生日子，那院子里，我听说，年老的j□j，过的都不好，大多最后成了仆妇，甚至还有得病被遗弃到乱葬岗的。你是他儿子，若是能让你娘离了那里，以后有个好结果，那也是你做儿子最大的孝顺了。”

阿玉和小宝相识以来，从不说教，今日难得说起，小宝倒是听得进去，想想往常他在院子里听到的那些，也觉得阿玉说的有道理，只是他又有些嫌弃阿玉这挣银子的速度太慢。

“若是像你这样，这银子要攒到那一天去，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赌坊混上几手呢！对了，你知道嘛，前儿有个镇江来的羊钴，在大江赌坊，一下子就输了一百多两，嘻嘻嘻，估计裤子都能让人给扒了去。”

就知道这孩子没有那么好的耐心，阿玉也就不多说了，只是他是不会去赌博的，笑嘻嘻的对着小宝说道：

“所以啊！我才不去呢！那里的筛子十有j□j是做了手脚的，十赌九输，唯一赢的那次，说不得还是人家放水，想让你上钩的，为了防止让人当了羊钴，我索性，就不去了，免得让你嘲笑。”

“哈哈，你这是知道自己手气不行，眼神也不成，看不出他们的手段，小宝我就不同了，他们里头谁厉害，谁作假，在我的眼里，那是一个都逃不出去，上回，他们做局子，我正好在，为了堵我的嘴，还给了我二十文，让我买果子吃呢！嘻嘻，我也是个人物了不是！他们也要顾忌一二了呢！”

两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小宝起了话头，也忘了前头和阿玉说的那些严肃的话题了，只顾着说起这些日子城里的新鲜事情，说道兴处，更是手舞足蹈的，顺带还要把自己好好吹嘘一番。

小宝自己不觉得，可是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和阿玉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小宝实际上是有些变化的，比如，如今虽然他依然喜欢偷懒，可是到底是已经开始正紧的知道用正确的方式挣钱了，虽然不多，可是每次拿回去的时候，韦春花都要欢喜上好一阵子，搂着他一阵的相亲。

比如说，虽然他不怎么动手，可是若是阿玉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也能帮着劈些竹片子，好让阿玉做活快些。就是那些个野菜什么的，他也认识了不少了，这些都是无声无息中，阿玉影响下不知不觉中学会的，就是小宝自己也没有感觉到，如今的他其实懂得已经不少了。

“阿玉，明儿去哪儿？你不是说有好吃的吗？这附近有哪些好吃的你没有抓过，什么时候又有了新的？”

阿玉看看手里已经完成的小号的弓虾竹篓，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拿过另外的竹片子，继续下一个的制作，顺带回答小宝的问话。

“这都到了秋收的时候了，自然也就有了新的好东西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个水田，等到收了稻子，这沟渠里，到处都是泥鳅，这东西，做好了绝对是美味，听说有一道名菜，叫什么泥鳅豆腐的，很是受欢迎，对了，正好，你今儿回去的时候，去几家酒楼什么的问问，他们要不要，若是收的话，咱们这一回，说不得就能一下子挣上不少了，就是不收，这东西，我们弄回来，自家做了也是好的，红烧泥鳅也是好菜，和鳝鱼一样，可补身子了。”

一说到鳝鱼，小宝也欢喜了起来，

“阿玉，你说的那个鳝鱼羹，妈妈让人做了，是不错，好些不懂行的还以为是蛇羹呢！有些个不敢吃，正好便宜了我，吃了好大一碗，不过以后这好事就没了，昨儿有个盐商吃了，也说是好美味，你是高兴了，这下子，你这鳝鱼是有地方卖了，啊，是了，我怎么忘了，妈妈还说了，你给她出了个好主意，要赏你呢，你要是有空，一会儿和我一起去一趟，怎么也能弄点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