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开始学会撒谎,即使被拆穿她也会继续用蹩脚的谎言来掩盖事实,她不想被别人看做是一个可怜的人,那样她连尊严也没有了,即使后来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可撒谎这个坏毛病陈夏还是没有改掉。
所以在听到父亲出事的消息时,陈夏想,他终于因为自己的行为而付出了代价。
起因是他半年前刚娶进门的年轻妻子,那个比他小上二十岁可以当他女儿的女下属。
那时候他的前妻还在看守所里,他便委托律师扔去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他本以为妻子会发疯似的闹上一番,结果律师回来后告诉他她签字了,仿佛已经早已预料到这件事情迟早会发生。
陈伟没有想到妻子同意离婚同意得如此爽快,他本想给她找个好点的律师争取一下从轻判决,但转念一想,自己那儿子还病危躺在床上,如果不是她和那赔贱货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归根到底还是她没有好好管教好女儿,于是这个念头就被他打消了。
第二天他便开始对那个女下属展开追求,而为什么会选中她,是因为他找先生算过命。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陈伟觉得结婚前把八字算清楚点还是很重要的,毕竟当年他和林芳结婚的时候没有算过八字,对此他后悔不已。
这一次,算命先生一看这俩的八字那是赞不绝口,连称他这一次绝对是娶了一个贤妻良母,三年抱俩大胖小子。
于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便领了证,开始筹办婚礼,但陈伟觉得自己这一笔买卖做得有点不值当,他前前后后在这个女人身上花了不下一百万,奢侈品没少买,房子也买了一套,可是他每次要和她同房的时候她却总是推脱,好不容易劝动了却是要他掏钱买东西,一开口就是几万块钱。
陈伟觉得自己这是娶了个祖宗,但一想到算命先生说的话这些烦恼也就烟消云散了。
第三个月的时候这个“祖宗”怀孕了,他喜出望外,觉得自己这是宝刀未老。
那段时间他是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山珍海味都搬到她面前,最让他高兴的是一个月后他托了人去香港查性别,查出来是个男孩,这下他对算命先生的话是深信不疑了。
结果还不到一个星期,他开始在公司里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说他那个小妻子和公司另一个男同事勾搭上了。
这可不得了,那顶绿油油的帽子戴在他头上无论是真是假,陈伟的心里是别扭得慌,但是现在妻子怀着孕,他怕这件事如果是假的会触怒到肚子里的儿子,于是他请了个私家侦探。
这一查可把老底也翻出来了,原来这个小妻子在和他结婚之前就和那个男同事勾搭上了,就连他给她买的房子也被那个男的住了进去,那里成了他俩日夜幽会的场所。
陈伟当时气得把椅子都踹烂了,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只求那肚子里的种是自己的,结果抽了羊水做dna鉴定的结果是:基于前面五项内容,得出准确结果为排除亲子关系。
那天夜里,小区里有的人看到陈伟抓住他那个小妻子的手肘,将她连拖带拽地扯着走,整个小区里回荡着那个女人凄厉的叫声,仿佛和他回到家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围观的人本想上去制止,结果下一刹那,陈伟直接踹了过去,那女人就四肢着地,眼睛放大,满脸通红,喘不过气来。
有人赶紧报了警,但是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止了,就这样,这个可怜的女人被扯着头发回了家,只留下一只凉鞋。
住在他家楼下的邻居,听到那些声音是一种机械的、程序的声音。
没有咒骂,没有哭喊,没有哀求,没有突然的大叫,只有对称的殴打与被殴打,只有某种僵硬的东西反复击打肉体的扑扑声,时不时听到奔走的脚步声,一阵无声的追逐,家具被掀翻,玻璃摔裂成碎片,然后扑扑声再次响起。
这对邻居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他们家以前也经常有过这样的时候,谩骂声、殴打声,又结合起他们家发生过的那些事,邻居们已经麻木了,甚至把这当成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甚至有的会靠在窗台的边沿听着上面的吵闹。
只是没有想到,警察到达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躺在地上,一个年轻的男人手里高高举着高尔夫球棒,红着眼,发狠地打在中年男人的腰上,地上是一片鲜红的血迹,几个警察跑上前拦都拦不住他。
而女人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捂着脸哭泣着,除了小腿上流下的血迹,身上没有其他伤痕。
他们被送去医院,女人流产了,而陈伟则是腰椎骨折导致了截瘫,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第八十章 不要赶我走
大大小小的雨滴落在玻璃窗上,风起的大了,院子里那棵李树上仅有的树叶簌簌地抖。
陈夏听完陈鸣聪的陈诉沉默了下来,他们都低着头,心中的情绪各异,是恨,是浓重的怨和难以置信。
而在这些翻腾的情绪中陈夏的要显得更复杂一些,有幸灾乐祸的快感,还有看着这个家分崩离析的舒畅,但有一种情绪被她积压在心底里,犹如埋在田间玉米地里的地雷。
“那以后你就是他唯一的儿子了。”她讪讪地开了口,嘴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陈家再也没有可以和你争的人了,恭喜你了。”
她的话像是在祝福,砸在陈鸣聪的心头却像一块块滚落山崖的巨石。
“我不回去。”他怔怔地凝视着她,深色的眼眸里满是坚定。
这句话听在陈夏的耳朵里却是那么无力,半晌,她才勉强自己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
电话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陈鸣聪拿起手机,拉开了窗户,雨水瞬间被风刮了进来,扑进了温暖的房间。
他举起手就要将那震动的手机扔出屋外,但下一秒却被拉住了,手机被抢了过去。
他回过身看到她低着头,刘海盖住她眼底的神色。
陈鸣聪想把手机抢回来,陈夏却手疾眼快地按下了接听键,点开了外放。
电话里头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明天,明天你必须回来,你别以为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没人知道,你爸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了,我也没有希望再多要一个争气的孙子,以后的路你好好走,整个家都是你的,至于她,呵……”他发出长长一声冷笑,“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她身败名裂,只要一个电话你看她明天在学校还有脸待得下去吗?!”
“你不要碰她!!”陈鸣聪抢过了电话对着里面吼道,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颈子上的青筋暴起。
“那就回来!!”电话里的老人也不甘示弱。
陈鸣聪挂了电话,转过身,看到她慌乱无措地望着他,她全身都在发抖,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与绝望。
“没关系的,我会处理好……”他走过去就要去抱住她,可陈夏却一把把他推开。
“算了,陈鸣聪,我们还是算了……”她似乎已经酝酿许久,没有任何犹豫,就这样脱口而出。
“不要说这样的话!”陈鸣聪的话音已经带了丝轻颤,他大吼着,极力的用音量盖过她,生怕她下一句又会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语,“你至少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我会处理好我们之间这些阻碍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他近乎虔诚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将她双手捧进怀里,仰着头望着她,深邃的眼里满是哀求:“不要分手,不要赶我走。”
“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明白呢?陈鸣聪,你是属于陈家的!你里里外外都是属于陈家的!你和我不一样,你是逃不掉的!”
陈夏挣开他的手,她从地上捡起衣服快速地穿到身上,她一边穿一边近乎无奈地摇着头苦笑:“我就知道所有跟陈家有关的人和事都只会让我过得不幸!”
她将胸前的头发拨到身后,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陈鸣聪,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蒙上一层潮湿阴暗下衍生起的悲伤,像是一种,被人用几根钢筋先破皮,穿骨,再裂体的痛。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不幸……”他用冷淡的语气把她的话做了总结,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