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忍着,憋着,不吭声。
好在此时调整之后的姿势,尹徵比较满意了。
他抬手从桌边拿了只一小时沙漏,翻转后放到地上。那个位置刚好是他要求湛青目光必须落在的那个点身前一米处。
细沙无声漏下,在湛青全神贯注目光所及的那个前方,为他的煎熬计时。
直到惩罚过半,湛青跪得眼冒金星的时候,尹徵接了通电话。
原本当值中的司空未不知何时撂挑子跑去约会,一个下午直到晚上还不见个鬼影,事情没人处理,黎朔在跟拍卖会现场,白麒在谈一桩大买卖,唯一能救急的只剩了近几天都在轮休的尹徵。
他挂断电话,看看地上沙漏,对湛青说,“时间到了你就可以出去,我等下找个人来教你明天的规矩。”
湛青现在一听“规矩”两个字,浑身被鞭子抽过的地方全疼。
但他这会儿罚跪中,不敢说话不敢动,连目光都没敢乱挪一下,尹徵见状觉得这只小猎鹰确实像宁越说的那样,还算聪明,孺子可教。便起身推门走了。
又过许久,眼看那沙漏里的细沙即将漏完,湛青的惩罚就要结束的时候,刑房里进来一人。
湛青目光锁定在跟前一米的沙漏处,被规定不能乱看,所以他当然也不能去看来者。心里清楚自然是尹徵派来的监工。余光里只看见来者的一双靴子以及黑色长裤。
然而,被尹徵指派过来的助理,看见板子上跪着的湛青,却明显一愣,原本的一脸萧杀之气瞬间崩塌,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开口说话的语气里透着百分百的意外,“你……鹰爷?!”
原本湛青是全神贯注看着沙漏的,他完全不想功亏一篑,因为腿实在疼得快废了。
然而进来的那人,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他心念稍微一动,目光上移,看清来者。
“卧槽……”小鹰爷受不了的嚎了一嗓子,“厉楠!为什么来的是特么你啊?!!”
厉楠何人?
当年猎鹰堂厉家叔伯的长子,他家还有个次子厉锐,都是鹰爷从小挚友,所谓的“光着屁股的交情”不过如此,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这仨人上课时候一起打盹,下课时候一起打架,扎堆儿厮混到了十三四岁。
再后来,厉叔升迁,被调离猎鹰堂,携家带眷去了另外一座城市的堂口主事,湛青跟这哥俩就没什么联系了。男孩子心粗不腻歪,见不着也不觉得怎样,鹰爷思忖着,反正好兄弟一辈子,人生何处不相逢,何况同在宁家做事,总有江湖再见的时候。
只是当时死也料不到,这个坑爹的江湖,居然让他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跟厉楠再次相见。
一身鞭伤,光着屁股罚着跪,真是让人尴尬得想哭。
厉楠也是错愕不已,他完全没想到真少口中新收的私奴竟然是自己昔日兄弟,混世魔王般的湛青。
多年不见,再次相逢。
这件事情…… 真是让人……喜出望外,笑不可抑。
他特别想跟湛青细说家常,但在聊天之前,得先把最要紧的事儿给办一办。所以,他说:“不好意思鹰爷,咱们先公后私。按真少的规矩,身体乱动,一次加罚十分钟,目光乱看,一次加罚十分钟。说话,加罚三十分钟。三样你都犯了,我得再盯着你继续跪一个小时。鹰爷您抓紧,等你跪完我把厉锐也叫来,咱哥仨叙旧。”
【作家想說的話:】
鹰爷不是每天都能保持日更,我只能尽量有空的时候写写,所以如果哪天没更新,就是实在没时间写的状况。忙起来没办法,见谅。
主篇
第章0 趴着敷药,别找揍
鹰爷闻言,心里的卧槽已经快要汇聚成了太平洋。
“厉楠……你要不要这么坑我……”
此刻,心里全是坑,反正已经犯规,被罚必定难免,湛青索性再多说两句,缓解压抑。
“不好意思啊,我实在太惊讶,不是故意妨碍到你的。那什么,你继续,专心致志,当我不存在吧。”厉楠说,“真少身边待久了,我都被他洗脑了。我要不公事公办,回来他就该办我了。而且肯定比你罚跪要惨。”
“行,我继续跪。”湛青膝盖疼,根本没力气和他理论,站起来揍他一顿更是想都甭想,索性也不跟他这坑货兄弟计较了,认命点头,“你千万别打扰我,再犯规我怕我得死在这块板上。也别叫厉锐来。千万千万。”
“不叫不好吧?大家都是兄弟,反正明天他迟早也会知道。”
“省省吧你,明天再说明天的。反正今天我不想见他!你把他叫来围观,让我跟你俩裸聊么?”
……还不能计时收费。
厉楠实力坑了兄弟一轮,不能再来第轮,也没好意思坐在调教室里唯一的那张椅子上欣赏自己兄弟罚跪的画面,就现在,让他摆出平常跟在他家真少身边时的那副高冷调助理的面孔他也实在做不出来,只能把那沙漏重新反倒过来摆在湛青跟前一米之处,然后闪身走到角落旁边,默默无语,点了根烟,静待一小时。
说实话,在这里看见湛青,他吃惊不小。
湛青从小混世魔王,性格什么样他和厉锐最清楚不过,多少年少岁月,挑头干架,厉楠没见他服过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能打赢他,但却不能战胜他。
这小子,从屁大点个熊孩子的时候起,就日天日地的,不知道害怕,只会作死。
虽然多年没有联系,但厉楠一直以为,他还在猎鹰堂风风光光当他的小鹰爷,混得风生水起不需要操心罢了。
如今在岛上见到他,厉楠心里明镜似的,一定是作死作到头,撞枪口上了。
否则,以他爹的江湖声望加人脉关系,除了宁家人,谁敢办他?!
一个小时后,沙漏见底,湛青刑满释放。
厉楠立刻上去想扶,却考虑了一下尹徵刑房的规矩,没敢动手,等着湛青浑身颤抖勉强拖着下半身自己爬出这间屋子。之后,才走上去把人从地上弄起来扶走。
“你在哪个房间?”
“楼……”汗出太多,身上还疼,两个小时没水喝,湛青口干舌燥嗓子哑。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恍惚觉得双腿已废,下半生没准要靠轮椅。
他已经够糟心的,厉楠却在他耳边叨叨逼逼的话唠着,“放心,没事,跪俩小时不打紧,这个我有经验,歇一晚上涂点药,明天就好多了。虽然酸疼是难免。”
“说的好像你跪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