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媒官会训斥沈知意,却不想媒官眼中精光乍现,捋着羊角胡淡淡道:“沈官媒乃七品,你自当听从她的吩咐,如实照做便是。”
姜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几乎瞪出眼眶。沈知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媒官大人都这般说了,你还要抗命不成?”
舒姝见势不妙,连忙拽住姜筱衣袖,示意其冷静。
姜筱噤声,心中虽愤懑不已,现下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对了,距离酉时还有一个时辰。”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姜筱在原地气得直发抖。
回到房中,沈知意见柳莹正收拾包袱,心中一惊,忙上前询其原因。
柳莹则抬眼一笑:“媒官大人念我有伤在身,特许我回家休养几日。”
沈知意这才放下心来,她垂眸替对方理了理衣襟,语气里藏着几分涩然:“这衙署里整日乌烟瘴气的,你回去好好养些日子,待伤口结痂了再回也不迟。”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柳莹送她的护身符:“上次回花溪镇,你将这护身符赠予我,如今你也要回家,便物归原主吧。”
忽然意识到自己竟从未问过这个朝夕相伴的姐妹乡籍何处。
柳莹接过护身符,指尖轻轻掠过上面细密的针脚,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是我照着我祖母留下的图样绣的,原想着能护你平安...”话未说完便被敲门声打断。
门扇“吱呀”推开半寸,姜筱黑着脸将文书递进来:“沈官媒的差使,小的怎敢耽搁。”说罢便转身离开。
沈知意看向她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后打开文书,目光在字里行间扫过,忽然瞳孔骤缩...
第33章 冲喜疑云
沈知意的指尖深深陷进泛黄的文书里,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几乎要将那些墨字烙进眼底。
“怎会如此...”她喃喃着倒退半步。
一旁的柳莹见她骤然色变,立即敛袖上前,绢帕边沿被攥得发皱:“知意,可是文书里有什么蹊跷?莫非是...?”
沈知意喉间滚动两声,声音似从胸腔深处挤出,带着难以抑制的震颤:“那袁家姑娘...殁时已怀胎两月有余!”
“什么?”
柳莹惊呼出声,怀中包袱“啪“地坠地,锦缎铺陈在地也浑然不觉。
“可姜筱并未上报此事!这...这如何说得通?”
沈知意缓缓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眉间尽是凝重:“且不说姜筱,趋利避害罢了,此事并不简单...”
柳莹急切地追问:“此话怎讲?”
沈知意将文书轻轻放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似在平复心绪:“你曾说过,袁芊月与她的郎君曾私下交往很久?”
柳莹点头,眼神中满是懊恼:“这是之前姜筱多嘴时说的,我只道是说私相授受...原来竟指袁芊月未成婚就已有身孕一事...“她突然噤声,额角沁出冷汗。
沈知意沉思片刻,目光坚定:“明日我要去趟大理寺。”
柳莹担忧地叮嘱:“你且要小心行事。”
次日卯时,晨光刚穿透雕花窗棂,沈知意便从浅眠中惊醒。
推开铜镜,却见妆匣上静静躺着素笺,墨字如春蚕吐丝:“知意珍重,待归家定寄锦书。”
她将信笺夹入襟口时,唇角泛起极浅的温柔,却在转身时骤然凝固...
媒官大人的皂靴正踏在门槛外,背手踱步时带起的皂罗衣角扫过青砖。那架势分明等候多时,倒像是走错了宅邸。
沈知意福身时裙裾扫过门槛:“媒官大人在此...?”
媒官大人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知意啊,你可知晓苏小姐与王爷是圣上指腹为婚,我们官媒定应全力配合此事,昨日你在宴席上出此事端,若圣上怪罪下来,我们可都逃不了...”
沈知意的眼神瞬间黯淡。
还未等她开口,媒官突然凑近,枯枝般的手指点了点她袖口:“当然,这件事王爷已平定,叫我莫将此事归罪于你,但一码归一码,你是否也应当挑起这官媒的重担,将这门婚事促成?”
说罢,他斜睨着沈知意,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货物。
沈知意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语气恭敬:“官媒分内之事自然不会让大人过多担心。”
媒官大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松了口气:“好好,你这是要出去吧?对了,听说袁家二公子袁清河的婚帖你接手了?”
沈知意点头应是。
媒官大人捋着那两撇羊角胡,慢悠悠地说:“那你要多费心了,袁家才刚出白事,可莫要让衙署丢脸。”说罢,便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沈知意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总算是走了。”
随即,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李承渊今日是否当值。
大理寺门前的槐树筛下斑驳日影,沈知意向值守的吏卒道:“劳烦通禀李少卿,沈知意求见。”
好在运气不错,李承渊今日正好当值。
正厅内,李承渊正在批阅案卷。
抬眼见是沈知意,他眉峰微挑:“你可好些?”
沈知意点头,脸上满是歉意:“昨日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见谅...”
李承渊摆了摆手,神色淡然:“无妨,此事本就不是你的主意。”他目光如炬,紧盯着沈知意,“你今日来,定不止为这一句?”
沈知意从锦囊中取出文书:“还是大人明事理。大人,可容我探视袁芊月的郎君陆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