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身手很好,应该不会被大爷察觉,因此陆彦生并不担心。既然周管事来了,那么来的正好,今晚在书房时他和陈娇刚好定了些计划。

“周管事,移步书房说话。”陆彦生和陈五娘复又回到书房,同周管事议起事情来。

“如今酒坊已经盘活,情况稳定也有了进项,而杂货铺的生意还没有起色,上次收的旧货已经卖了大半,估计年后就会售尽,旧货并不适合长时间经营,也难寻上次那样的便宜货源,既是杂货铺,我和七爷觉得,还是要以货物为主,眼下我们却的是货源。”

“组织一队人马,带上银钱去外地看看,到大的城州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开辟出新的进货渠道。”

陈五娘说完抿了口茶润喉,之前杂货铺只在云溪本地进货,都是些廉价的小东西,赚头不大,且经过六年天灾的摧残,大部分货已经断了渠道,杂货铺暂且靠旧货顶着,迟早要开辟新货源。

周管事蹙起眉,“这倒是不难,不过现在手下都是新人,队伍里得有个可靠的人领队才是,我一时想不到可靠的人。”

这时候陆彦生接话道,“叫王林去吧。”

“王林?他才十六岁,恐怕不能服众。”周管事知道王林性子沉稳,做事情比王森赶紧利落多了,但在两兄弟之中,周掌柜还是更喜欢王森,总觉得王林心思太沉了。

陆彦生自然也瞧了出来,王林心里有活儿,也有一股向上攀爬的力量,这样的人可以培养,而这次让他带队带钱出远门,正好顺便考验他的能力和忠心,培养了他小半年,是该检验一回了。

“让他去。”陆彦生并未做多解释,周掌柜点头出去了。

寻找新货源的事情刻不容缓,他安排好人要在年前出发,最好是开春杂货铺就能有新货可卖。

……

也是这夜里,一声尖利的惨叫惊醒了半个宅子的人,那声是从大爷院里发出来的,大夫人吓得闷头大喊大叫,比村头常坐着的疯婆子嗓门还要尖利,“有鬼啊,有鬼啊”

大夫人脸色煞白,裹着被子瑟瑟发抖,莲儿一碰她,她就放声尖叫,吓得她连忙奔出门去找人。大爷的院离泰山居不远,鲁青算是宅院里的总管事,已经带着人赶到院子前。

“大夫人,大夫人疯了!”莲儿被大夫人吓得不清,看见鲁青就像看见救星一样。

等鲁青带着人进到屋里,大夫人已经裹着被子藏到了床底下,嘴里一直重复的念叨,“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害你的,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鲁青心想这是撞邪了,赶紧让莲儿搀大夫人出来,莲儿刚鼓起勇气去碰大夫人,她突然间炸毛般哭喊道,“啊老五,老五回来了!”

“得罪了,大夫人。”鲁青见阿莲奈何不得,大夫人只穿着单衣,在床底下冻一晚上一定会受凉的,当务之急是把人给安抚下来,明日再请神婆或者斋公帮其安神。

大夫人面色苍白,啊啊胡叫着抗拒,以为是五爷在抓他,等看清楚鲁青的脸以后,大夫人才哇的一声哭出声音来,“快去请道士!五爷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隔日清早,大爷院里闹鬼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陆宅。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48、048

大夫人说了一晚上的胡话, 嘴里来来去去念叨的是五爷回来了,让他别找自己,又说要掏钱给五爷做一个月的道场, 神神叨叨, 面色惨白。

莲儿守了一夜,开始时怕,后来瞌睡的直点头,好不容易熬到天明鲁青将二太爷请来,大爷院里闹鬼的事情已经在陆宅传遍,并且透到了宅子外, 在整个安山村弥漫。

这些神鬼之事二太爷向来在意,不是说他自己笃信, 而是这些虚头巴脑的留言虽然没有实质, 可说的人多了, 人心就会乱。

“大夫人,二太爷来了。”莲儿探头往院里看, 见了二太爷她赶紧推大夫人, 到天明时她才消停一会, 闭着眼睛假寐, 一听二太爷到了, 仿佛来了主心骨,立刻翻身下床, 快步扑到院里, 在二太爷面前哭诉起来。

大夫人颤抖着手指向院里的枣树,声音颤巍巍的, 好像关是回忆昨夜的事就足以叫她浑身发抖, 恐惧像一张紧密的渔网, 将她困在里头,惶惶难安。

“昨天夜里,我听见窗外有人走动,还能见到影子,我以为是莲儿,就推开窗户叫她安静些,谁想……”说到这里大夫人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一层灰白,如霜打的茄子,一丝活气也没有,她吞了吞唾沫艰难道,“我看见五爷他,他就站在枣树后头,恶狠狠盯着我!”

“二太爷,真的,我真的瞧见了!”

二太爷拄着拐杖,沉脸蹙眉地听完了,随后顺着大夫人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枣树,良久,对莲儿挥手,“赶紧把她扶进去,这是撞邪了。”

“鲁青,派人去请大夫和神婆来,这棵树……砍了吧。”

鲁青点点头,立刻按照二太爷的吩咐去做。下午神婆来烧了纸,画了符,给大夫人喝了一大碗神水,请的大夫又给开了安神聚气的药,大夫人喝了睡了,精神好了很多。

可是流言就像腊月的北风,呼啸着刮遍了整个安山村,就连隔壁几个村都知道了。这谁家撞邪,遇见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不算稀奇,可奇怪的是大夫人说的那些话。

这日厨房里几个女人在晒豆子,这豆子存的不好,有许多发霉生虫的,她们一边挑着选着,见周围没有人,那嘴就忍不住说起最近的稀奇事来。

“哎,真是奇怪哩,五爷和大爷是亲兄弟,他干嘛来找大爷啊,难道是兄弟之间有仇怨?”

“没听说啊,五爷这些年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享受,大爷没少补贴他!”

“这样讲来就更加奇怪了,大爷对五爷仁至义尽,他咋做了鬼还来吓唬人?里头的事儿恐怕不简单哦……”

大家嘴上没说,可心里隐约有了个可怕的猜测,五爷的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伤寒是传染病,五爷是在牢里头染上伤寒去的,可整个监牢就五爷一人染上了这病,如今一琢磨,五爷恐怕不是染的伤寒,说不准是被人害了,要灭口哩。

众口悠悠,私底下这些传言没人能管的住,只能等谣言自己慢慢平息,可神婆捉鬼的第二日,大爷的院里又闹上了鬼,这一次很多人都瞧见了,那鬼一身寿衣,身上竟然还泛着淡淡的蓝光,活像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索命的,满头乱发间露出脸上狰狞的刀疤,在大爷院子附近游荡。

但是没有进去。

有人说了,这是神婆贴的符咒起了作用,鬼不敢进去,只能在外圈游荡。

一大清早,大夫人惊魂未定,掏了自己的荷包让莲儿再去请昨日的神婆来,让她再做一场驱鬼的法事。莲儿去办了,拿着钱走到门口时奇怪的咦了声,“这儿咋这么多纸钱,大夫人,这不是昨晚您烧给……烧的吗?”

原来昨晚上大夫人心虚的睡不着,在神婆走了以后给五爷烧了很多纸钱,希望他拿了钱在下头好好享受,不要来骚扰自己,那钱还是大夫人一矬子一矬子亲手刻出来的,她走到门口一看,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门口的纸钱和昨夜她烧的一模一样,外头买的纸钱总有很多没刻透的,据说这样的纸钱烧了下面的人只能按质量收到部分,只有亲人仔细刻的,每一刀都刻到位到了下面才值钱。

而院子外这些,明显每一刀都刻的很好。

莲儿弯腰拾起一张,对着太阳望了望,“呀”的尖叫了一声,因为纸钱上慢慢的浮现出了两个大字‘救我’。

莲儿不认得字,大夫人认得,她连连后退几步栽倒在院子里,眼前一黑,晕倒前最后一句话是,“五爷,五爷回来索命了,不是我害的你呀,我也不想害你……”

“造孽啊,造孽啊……”

这一次更多的人听见了大夫人的尖叫呐喊,昨日没有根据的流言被进一步被坐实,听大夫人的话,五爷的死当真和大爷两口子脱不了干系。

这话兜兜转转被鲁青小心翼翼传给二太爷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傍晚,大爷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