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程雨非回过头,觉得今天自己简直撞见鬼了,只好再次机械地说了声:“你好,苏总。”

“一鸣。叫苏总很见外。一回生二回熟吗!”苏一鸣笑得更加灿烂。趋势良好,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就可以把这个医生吃干抹净咽下肚了。

程雨非正要说话,田添跑了出来,再次惊讶地看到自己的老板还是站在她的非非姐身边,笑得灿若春花,立刻目瞪口呆语无伦次:“苏……苏总……我不是……不是经常跷班的……其实,这是我第一次跷班……不……第二次……”田添悲愤异常,她刚刚上班不久,跷班就被老总抓包了,而且一天抓了两次。老板会怎么想?抓到一次还可以狡辩是偶然,抓到两次呢?是必然?田添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程雨非愣了一下,看清了眼前恶劣的形势,迅速跟苏一鸣解释了前因后果,替田添求了个情。苏一鸣大人大量地表示不计较,依旧笑得春光灿烂:“程医生现在是不是又要回家?我再送你……反正已经熟门熟路了……”

程雨非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尴尬,这么愚蠢。她提着钥匙,抹了把汗,婉言谢绝,为了避免苏一鸣再客气,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苏一鸣的视线中。

田添也立刻以不输给出租车的速度消失在老板的视线中,楼底下只剩下苏一鸣意气风发,昂首伫立,拨通了陆野平的电话。

“野平?最近胃怎样?”

“不错……吃了医生配的药好多了。”

“要不要再看看?我又认识了一个医生,水平很高,再让她瞧瞧……”苏一鸣想来想去,也就是陆野平能够被牺牲掉。

“不用……挺好。”陆野平心里暖洋洋的,毕竟是当年睡上下铺的兄弟,果然是情深似海。

“再瞧瞧再瞧瞧……再做个胃镜。”

“不要!刚刚做过胃镜,那次简直要了我的命!”

“做个嘛,上次医生说要定期复查,有可能会有变化,变成恶性……”

陆野平终于警惕起来:“你个乌鸦嘴!你小子是不是寻思我刚刚接了点私活,又惦记着我那点私房钱?再给我告一次病危我吓也吓死了……不做不做!”

苏一鸣沉默了半晌终于以实相告:“是个女医生。”

电话那头的陆野平一下子兴奋起来,声音升高了八度,充满着悠然神往:“女的?呃……一鸣……你总算下定决心牺牲自己实践一把了?好么!既然你这么高尚,哥哥成全你!也舍命陪君子了!”

“扯淡!”苏一鸣骂道,“我跟她约个时间,再通知你。”

苏一鸣挂了电话,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

陆野平说的牺牲自己实践一把是他们寝室的一个典故。那时候他们宿舍每天熄灯后开半小时的卧谈会,话题总是围绕着神秘而诱人的女人。有一次有人讲了个荤段子,是说哪些职业的女人不能娶的。

“公交车售票员不能娶,因为她总是叫再往里点,再往里点!舞蹈教练不能娶,她总是说,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位置,再来一次!……小学老师不能娶……她总是说,做得不好,罚做100次!……”

当时苏一鸣语出惊人:“那娶个女医生呢?她会怎样?”

陆野平沉默半晌,开口道:“我猜想……她可能会先用酒精棉球消毒你的二弟……”

于是轰的一声,寝室炸开了窝,经过热烈的讨论辩论鸿篇大论,终于还是没有能够达成共识,陆野平最后声嘶力竭地吼道:“弟兄们!很神圣而有意义的课题啊!值得我们终身不懈的研究……谁来试试,谁牺牲一下自己实践一把啊……”

若干年过去了,哥儿几个除了苏一鸣还打着光棍外都已经成家生子 还就是没有人有机会实践一把。这事情苏一鸣也早就忘在脑后了,倒是陆野平这小子记得这么牢。这臭流氓!苏一鸣恨恨地在心底骂了一声,也悠然神往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恩……厚皮的请求大家,打分,收藏……

每个计划的实施都赶不上变化(上)

一切顺利,陆野平的胃果然已经比上次明显好了很多。完事后按照既定计划,苏一鸣提出找个时间请程雨非吃饭,以示谢意。陆野平的牺牲没有白费,程雨非爽快的应了。苏一鸣颇有些自鸣得意,这几乎是他的必杀技,屡战屡胜,每次他都是先很诚恳地请女人替自己做些力所能及但是挺麻烦琐碎的小事情,再请她们吃饭,很快就能够打得火热,这一次显然也不例外。

唯一让他恼火的是陆野平坚持要由他来请客,并且挑选了个很小的饭馆,做什么苗家汤锅的。苏一鸣嫌那里太寒酸,觉得丢了自己的面子,想换个气派一点的大饭店,可是陆野平眼睛一瞪恶声恶气道:“那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我那十几万的私房钱怎么会□裸地暴露在老婆的眼皮底下?我又不像你个奸商,钱来得容易,我那可是一分一厘跟菜贩子侃价,从每个月的买菜钱里省下来的……我容易么我……”

苏一鸣于是自知理亏,闭上嘴巴,闷闷不乐的跟他来到了小饭馆,乖乖地坐下来等着程雨非。

那时候苏一鸣拿了父母的棺材本到国外读书,日子是过得空前绝后的紧巴。他没有出去打工,尽量将时间省下来多看点书,多参加社交,操着一口中国口音的英语,跟洋鬼子打得火热,一起泡吧,一起听音乐会,磨练着半生不熟的英语,磨合着东西方文化背景的差异。人民币一换成外币根本不经用,尽管他精打细算,买超市最便宜的碎米自己做饭,那里的隔夜面包,价格只有新鲜面包的七分之一,他跟黑人兄弟阿拉伯兄弟们一起抢,可生活还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他记得那个孤单的春节他买了一英镑一根的黄瓜,做成凉拌菜,还烧了红烧火鸡肉,烤了肥嘟嘟的蘑菇,心满意足的吃了平生最为寒酸的一顿年夜饭。不过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一笔汇款跟一个包裹。汇款是他寝室几个哥们凑的,包裹是陆野平寄的,都是香菇木耳鱼干一类的食品。那时候陆野平还在读硕士,苏一鸣想象着他怎样从每月二百多的研究生津贴里东抠西抠省下钱来寄给自己,抱着包裹就掉下了男儿泪。

很多年过去了,苏一鸣脱胎换骨,还保留着没变的东西已经不多。跟陆野平的友情就是其中之一,成了他在这个冷漠的大都市里最值得珍视的东西。虽然他象在大学里一样继续欺负陆野平,压榨他,讽刺他,可在内心深处,陆野平的友谊是他心灵深处珍藏着的一处避风港。只有在这里,他可以不加掩饰的袒露真实的自己,无所顾忌跟他一起嘻笑怒骂,发泄心里的种种不满委屈。苏一鸣一直觉得陆野平虽然嘴巴臭脾气臭,可心底其实是为自己着想的,所以苏一鸣基本上是不会跟他较真,顺着他的时候更多。

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进了门,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火爆身材跟低领毛衣,雪白的胸脯随着女人一步三摇的身姿高低起伏,撑得弹性上佳的薄毛衫满满当当,几乎要从领口弹跳出来。苏一鸣含蓄地看了一眼女人,优雅地将目光收回,移向面前的汤锅,任由心里波涛汹涌。陆野平却肆无忌惮地用自己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目送她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在她那一个低头弯腰的瞬间……春光尽览。

陆野平心底暗呼过瘾,欢快的回过头来,很流氓地对苏一鸣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恰似两只白馒头一触即发的绵柔。”

苏一鸣嘴巴一撇,正打算照例讥讽几句,忽听程雨非的声音:“你们这么早来了?在说什么呢?”

苏一鸣迅速回过头,对程雨非堆上一个笑容:“程医生……我们在谈论志摩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程雨非坐下,有些怀疑问道:“可是我听见你们在说馒头。”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苏一鸣面色不变,暗自得意自己的机变,“我们在说宋诗。野平很文艺,以前是个文学青年。”

陆野平极度鄙夷地瞪了苏一鸣,冷笑着讥讽:“你才是文学青年……程医生,你得看清楚,一鸣是个儒商……很文艺的。”

陆野平迅速点菜要酒,三个人便兴高采烈地欢吃起来。

其实苏一鸣这个计划并不新鲜,原本程雨非应该能够识破,因为以前穆淳就是用这招追的她。

那时候程雨非做试验养了一种细胞,穆淳也需要这种细胞,就在旁人的介绍了过来讨细胞株,程雨非很热情的分了几瓶细胞给他,那是他们初次相识。穆淳一见程雨非,就对她颇有好感,动起了心思。于是程雨非发现每次她分给穆淳的细胞都会很快死翘翘,而可怜的穆博士三天两头的过来要细胞。她觉得挺蹊跷,肿瘤细胞跟杂草一样生命力顽强,一瓶细胞四天就变成了三瓶,再过四天变成九瓶,这样以几何级数往上增长。程雨非看着自己的细胞一个个肥壮透亮,不明白为什么穆淳的细胞就会屡遭不幸,绞尽脑汁帮他分析原因。

再后来细胞杀手穆淳博士因为经常麻烦程雨非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就请她吃饭,一次又一次,再后来,两人就定了那种关系,这时候程雨非惊奇的发现穆淳的细胞不再死了,一个个也开始长得龙精虎猛,生气勃勃。再后来,穆淳对她坦白了自己起初的小心思,坦白了自己每次亲自对无辜的小细胞下的毒手。程雨非一笑置之,心想男人真是狡猾啊。

不过程雨非对苏一鸣却没有一丝怀疑,主要是因为在田添口中苏一鸣太完美了,这么优秀的男人会的自己存了龌龊的心思?绝对不可能!再说,他是田添的老板,就算是为了田添她也要对他高看一眼。所以她丝毫没有顾虑就来赴了鸿门宴。

陆野平是真的替老光棍苏一鸣操心,他觉得程医生挺不错。其实他觉得苏一鸣以前有好几个女人都不错,可那小子大概是兜里有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那么多好女人都让他给处得鸡飞蛋打。

因而陆野平对程雨非分外客气,他斟酌了一下拍马溜须的字句方式,很讨好的恭维专业人士的业务水平:“程医生真是医术高超,一下子就看出来我的胃有毛病。”

程雨非谦虚了几句。苏一鸣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那还不是自己告诉她的?而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还不是因为他以前做了个胃镜?否则包不准程医生也给他做个心电图,给他告个病危,再糊弄掉他所剩无几的私房钱。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陆野平竟然将话题扯到自己上次的惨痛经历上:“程医生确实经验丰富,不象有些医生,简直是草菅人命!上次我因为自觉胸闷去看医生,那医生给我做了个心电图,结果看错了报告,给我下了病危通知,害得我白白被扎了好几针,抽了四大管的血……吓掉了半条小命。”

苏一鸣头脑里轰了一声响,下意识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汤,烫的哇的一声大叫。他想找点凉的东西喝,可面前的酒杯里却是陆野平点的烧酒,他痛苦地皱着眉头,不客气地伸长手将程雨非面前的酸奶倒进自己火辣辣的嘴巴,犹自蛇一样咝咝抽气。

陆野平鄙夷地敲苏一鸣的杯子:“一鸣,你也算个男人!喝酒喝酒!不要吃程医生的奶……要吃晚上回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