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泽耸了耸肩,“这个?不?十?分清楚,院子是指挥使?带人查抄的,那本?和开元钱庄有关的账目我尚未看过,我们只?负责去开元钱庄搜查旧年证物。”
见姜离对秦图南之?事颇有兴趣,陆承泽继续道:“这开元钱庄在长安,远比不?得永福那几家势大,早年还算有一席之?地,这些年生意越发惨淡,据说是老东家有病在身,几个?儿子都不?成器,我们去搜查之?时?,内外只?有三个?年轻伙计看着,一副潦倒之?相,不?似有何靠山,若当年遇到了什?么官司,还真有可能拿钱消灾。”
姜离顺着他的话?道:“钱庄的官司寻常应在京畿府衙才对啊,罢了,这些是公子的公务,我一个?医家也不?必懂。”
陆承泽笑起来,又拿余光打量姜离,“姑娘刚回长安不?久,不?懂这些门道正常,若秦图南和开元钱庄当真有勾结,过两日坊间便会有消息。”
此番查办的是拱卫司,若真有猫腻,那开元钱庄势必再开不?下去。
二人穿廊过院,已到了陆府深处,陆承泽看着不?远处的院门道:“父亲母亲的院子就?在前面,他们也念着姑娘救命之?恩……”
说话?间,得了信的陆夫人谢氏已迎了出来,谢氏年过不?惑,保养的却极好,一张玉盘圆脸显得十?分亲和温柔,姜离与谢氏见礼,少不?得又得了一通感激,待进?了上房,着鸦青直裰的陆伯钦也已由小厮扶着在堂中?相候。
又一番客气见礼,陆伯钦方才去窗前榻上落座,谢氏在旁感叹道:“承泽说姑娘答应来复诊,我这颗心顿时?安稳了不?少,当日老爷发病发的突然,这几日虽好了六七分,可我这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非得姑娘看了我才能安心。”
姜离已拿出药枕请脉,陆伯钦和气道:“薛姑娘不?比寻常医家,今日实?在是叨扰了。”
姜离谦逊道:“夫人和大人不?必客气,看诊时?我和寻常医家并无两样。”
言毕姜离仔细看了看陆伯钦面色,又道:“夫人可能把?近日用的方子给?我瞧瞧?”
谢氏连忙招手,待侍婢捧上药方,姜离细细看过后道:“方子用的无错,我再给?大人加一副小方,大人的脉象尚有艰涩之?感,如今应有肋下牵痛、耳如蝉鸣之?状。”
见陆伯钦点头,姜离便道:“取芎芬、菜本?、间茹各三钱,分别切碎,再用两海碗酒煎煮一刻钟,后取汤液半盏,早晚两次于膳后服用,以大汗发出为佳,但切记发汗之?时?不?可受凉,此方至少用五日,待肋下牵痛全消可止。”
谢氏也道:“老爷一说身上痛我就?不?安极了,这几日大夫也在用药却无用,换来换去也还是那些药材,真是愁人……”
姜离安抚道:“陆大人只?要安心将养必定无恙,夫人尽可放心。”
一听此言,谢夫人连忙合手,“阿弥陀佛,得姑娘的话?我就?安心了,姑娘前日救了老爷,虽说是义诊时?看病,但我们谢礼不?可少,来人”
见侍婢捧上锦盒,姜离忙推拒,“夫人不?必如此,只?需付今日诊金便可,我已和陆公子说好了,一两银子即可。”
陆承泽笑着上前,“好了母亲,你如此,我们下回如何好再请薛姑娘?”
见姜离乃是真心推辞,谢氏只?好答应,夜色已深,姜离不?多留地提了告辞,谢氏和陆伯钦不?好意思,忙让陆承泽相送。
二人原路返回,陆承泽歉意道:“姑娘来连口热茶都未饮。”
姜离道:“陆公子还有公务在身,我也该早些归府,实?在不?必客气。”
陆承泽望了一眼天?穹,“是,不?好久留姑娘。”
将姜离送上马车,陆承泽的目光久久留在垂下的门帘上,待马车走动起来,他方才唤小厮备马,怀夕听着陆府门前的马蹄声,轻声道:“姑娘,刚才进?府之?时?怎么了?”
眨眼功夫,姜离眉目间一片冷凝,“拱卫司可能真从秦图南外宅中?查到了和沈家旧案有关之?物,当年沈大人被栽赃过一笔两万两的脏银,那银子就?存在开元钱庄之?中?,拱卫司从沈大人的庄子里搜到了存银的契券,这才钉死了沈大人之?罪,但不?可能如此巧合,同一时?间,秦家竟刚好和那钱庄有关。”
怀夕道:“但我们尚不?知拱卫司搜到的到底是什?么。”
姜离沉吟道:“可能是秦图南早年间受贿的账目,也不?一定真和沈家有关,只?是那个?时?间实?在太巧合,秦图南又是主审之?一,很难不?联系在一处,明日要义诊,先看看开元钱庄会不?会被查封。”
怀夕应是,却忧心道:“若是拱卫司真的查到了不?利当年判决的线索,姚璋会如何?”
“这正是我担心之?处,有杀父之?仇在,他是不?会给?沈家翻案机会的。”姜离犹豫一瞬,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明日再看看,莫慌。”
初九的义诊是早早定下,薛泰从白鹭山书院归来,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姜离仍天?刚亮便至光福寺外候诊,刚到地方,便见医棚之?外排起了老长的队伍。
吉祥往发号牌的小厮处去了一趟,返身道:“小姐,这还没开始已经发出去半数了,他们如今都知道小姐是咱们薛氏的小神医。”
姜离往队伍里看了一眼,“都打起精神,开始吧。”
已非头次义诊,薛氏上下皆有条不?紊,直等到日头初起之?时?,医棚外驰来一辆马车,车帘起落之?间,却是郭淑妤赶了过来。
她取下斗篷一副帮忙之?势,“听说你要义诊,我立刻便过来了。”
郭淑妤笑颜明灿,像和姜离是多年至交,姜离不?置可否道:“天?寒地冻的,郭姑娘当心莫着了凉。”
郭淑妤凑到她跟前,“听说你入宫给?皇后娘娘看诊?”
姜离点头,给?病患问脉开方一气呵成,病患拿药的功夫,郭淑妤又道:“你刚回长安才不?过两个?多月,连皇后娘娘也看重了你,不?过也是,太医署这几年针博士药博士告老了好几位,署内的医学生都长进?不?大,更别说关在宫里的医女了,听说此前皇后娘娘脾气不?好,责罚了好几个?尚药局的医女,后来便是那几位御医给?她看诊都是提心吊胆的,你可谨慎些。”
姜离眼瞳动了动,“是吗?我倒未觉。”
郭淑妤笑道:“今日一早听闻你又开始义诊,我还在和父亲说道呢,父亲还说他已许多年没见过这样频繁义诊的大夫了,一般的大夫多有偏修,一个?人应付不?来这等场面,但你年纪轻轻倒比许多老太医还厉害……”
见姜离看也不?看她,郭淑妤悠悠道:“医术也就?罢了,关键还善心,江湖上的医家,都似你这般大义吗?”
待看完又一个?病患,姜离才看郭淑妤,“你想说什?么?”
郭淑妤倾身靠近,极低声道:“年前义诊乃是西北雪灾多有流民,年未过完又义诊,我可是知道你声望涨得极快,但我瞧着你不?像求名之?人。”
见姜离八风不?动,郭淑妤掩唇一笑道:“看看,又来了许多人,每日一百个?号牌只?怕不?够,咦,你那个?小丫头怎么没来?”
吉祥在旁伺候,闻言答道:“怀夕今日染了风寒不?适,在府里歇着未来。”
郭淑妤点点头,继续帮姜离看诊,如此忙至下午,怀夕方赶了过来。
吉祥与如意只?当她转好,便将侍墨的差事交给?她,怀夕凑到姜离跟前,低声道:“姑娘,开元钱庄如常开着,没有任何异样,早间还有人去兑换银两,奴婢仔细看了,周遭连暗哨都没有布,莫非拱卫司没查出什?么古怪?”
清晨姜离一行刚出府,怀夕也摸出了薛氏,直往城南梧桐巷的开元钱庄盯梢,但眼看着已过申时?,开元钱庄却毫无动静,若昨夜发现古怪,那如此太不?符合拱卫司之?行事。
姜离未多说什?么,只?加快了看诊的速度,郭淑妤在旁扫量着二人,“你们主仆在说什?么悄悄话??”
姜离道:“在说今日得早些诊完,傍晚需得入宫,晚上还得去一趟秦氏。”
郭淑妤扬眉,“秦氏?我倒是知道你在秦氏看诊,但如今秦氏府内颇乱,那位大公子又被捉拿,你去看谁?那位姨娘?”
姜离秀眸轻眯,“你知道的倒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