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1)

章平白着脸道:“后?来他那物儿?被?猎狗活活咬去了……”

九思倒吸一口凉气,“真狠啊!”

章平继续道:“后?来倒是招了,但也来不及了,公子又把他送去医治,命是保住了,人却被?废了,但公子没把他赶出去,让他留在府里打杂,他如今虽然没在公子跟前伺候,但在车马房里跑腿,好歹饿不死就是……至于公子身边其他人,被?猎犬重伤的没了,公子生气之时喜欢拿鞭子打人,大家多多少少都挨过些鞭子,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章平语声低低的,竟听?不出太多委屈,像是被?惩治麻木了,裴晏看了他片刻,又道:“九思,带他下去继续问,还有府里其他人也一同采证。”

九思应是,裴晏又看了一眼秦桢尸体?所在,“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体?,你们先将人收敛了,等大理寺查清凶手?之后?再行?下葬。”

今日?是除夕,秦图南尸骨未寒,秦柯又死于非命,秦耘和秦柯想到这里,面上哀戚更甚,又忙吩咐秦管家带着人进去敛尸。

裴晏和姜离站在院子一角,低声问道:“你如何看?”

姜离听?了半晌,“杀秦图南的凶手?与杀秦桢的凶手?,还难以断定是否为一人,但在这个当口秦桢出事,我倾向于两件案子多有关?联,至于秦图南佛堂里的机关?,我在想那砍断人脖颈的冰刀该有多大”

裴晏道:“冰的确可做武器,但其质难比铁器 ,至多比铜,落地之后?其刃口更是易碎,除非这冰刀极重,全靠重量生出的猛力断颈。”

姜离颔首,“我也做此想,那如此一来这机关?便更为不易了,垂挂冰刀的绳子好藏,十斤二?十斤的冰刀却不易悄无?声息搬上去,且那冰刀位置极高,那屋子里也只有三只脚的茶几可用,爬上茶几、挂上冰刀得有力气和身手?才行?。”

裴晏很是赞同,扫了一眼天色道:“冰刀的大小我可派人试验一番,秦桢之死,大理寺也会继续问证,今日?是除夕,时辰已不早,姑娘早些回府为好。”

微微一顿,裴晏又道:“祝姑娘新岁安康如意。”

姜离心弦轻动,深深看他一瞬后?,福身道:“多谢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裴晏点?头,姜离带着怀夕转身而去。

待走出府门,憋了半日?的怀夕终于忍不住道:“姑娘,这秦府是沾了什么?邪祟不成,先死了家主,又没了二?公子,这叫什么?事儿?啊,今日?还是除夕,那二?公子的遗体?简直……奴婢早上也差点?吐出来……”

上了马车,姜离也觉匪夷所思,“若是为了复仇,凶手?为何选择在此时杀人呢?”

怀夕苦思冥想一阵,“是不是因为近日?府里太乱,正好下手??还是说,此人也想把秦二?公子之死嫁祸给阁主……”

姜离摇头,“若只是混乱,那秦图南刚死的两天最为混乱,他们刚回长安的那几天,这府里想必也很是混乱,至于嫁祸,更无?从说起,没有人相信小师父杀人,还有借那些牲畜之手?,我只是想不通,凶手?明明有预谋,但他选在了今日?。”

怀夕道:“莫不是因为贯众炭,秦二?公子取过贯众炭,后?来杀秦大人的凶手?从他这里拿过贯众炭,凶手?如今杀人是为了灭口!”

姜离还是摇头,“不对?,秦桢死在卯时过半到辰时之间,那会儿?凶手?还不知我们发现了贯众炭的秘密。”

怀夕作难起来,“那奴婢想不出了。”

马车已经?驶出了秦府之外的长街,道旁偶尔有炮竹炸响,姜离掀帘去看,便见几个垂髫孩童正在巷子里玩闹,坊市之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正是一副热闹的过年景象,姜离舒出一口气,“罢了,今日?是除夕,暂且不想了,交给裴晏去想吧。”

怀夕脆生生应下,也稀奇地朝外张望。

待马车回了薛府,便见薛府门庭装点?的极是喜庆,待入府门,吉祥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大小姐终于回来了,祭祖马上开始了,都在等您呢。”

姜离这才想起此事来,忙往北面祠堂方向走,等到了祠堂外,便见薛琦带着薛瑀一家,没好气地望着她,姜离上前告罪,薛琦气哼两声,以吉时为重。

祭拜完了祖先退出祠堂,薛琦方才问她早间去处。

姜离直言相告道:“去了秦府,去后?才知秦府二?公子今天早上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薛琦大为惊讶,“如何死的?”

“被?他养的猎犬活活咬死。”

薛琦闻言连脚步都停了下来,身后?薛瑀一家和姚氏母女也吓了一跳。

薛琦拧紧眉头,“拱卫司天天抓人,却连沈涉川的影子都抓不到,这秦图南尚未瞑目,他儿?子又出了意外,这……”

姜离便道:“秦二?公子并?非意外,他是被?人为谋害,有人给他的狗下了毒。”

薛琦已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秦府真是……秦图南这些年官声尚可,家宅却颇为不宁,几月前才死了夫人,如今两父子都归了西……”

正说着,后?面的四夫人杨氏接言道:“他那位夫人也是可怜。”

姜离顿足,“四婶知道那位夫人?”

杨氏正拉着四房独子薛灏,闻言叹一声,“那位夫人姓袁,是当年安南节度使杨怀忠的嫡长女,模样生得可谓花容月貌,性情也十分洒脱不拘,那时袁氏在长安还有几分人望,与我们府上也有交情,那位夫人还常跟着父亲来我们府上做客,她比我年长许多,常带着我去东西市采买……”

“按当年秦氏的地位,秦大人本是娶不上她的,她那时也有未婚夫,是青州蒋氏的公子,那位公子年纪轻轻便高中?榜眼,领了江州司马的外任,可没想到赴任的途中?出了意外丢了性命,我记得当时袁夫人悲痛欲绝,还为此寻死过一次,我母亲去探望,回来之后?还与我感叹世事无?常,后?来她便再未来我们府上。”

杨氏说至此,语气愈发唏嘘,“听?母亲说她一直在病中?,但仅仅两个月后?,母亲便说她要出嫁了,所嫁之人便是那位秦大人,那时秦大人虽也是官身,可秦家没落,他也并?非出类拔萃之辈,我还觉得十分可惜,再后?来便是她出嫁那日?,我们还去袁氏赴宴,幸而那之后?秦大人一路青云直上,倒也配得上她,而袁氏族中?子弟并?无?入官场者,没过几年,便迁往安南道族地,那之后?她在长安没了依仗,那位秦大人的名声也越来越……”

姜离忙问:“那四婶后?来可见过她?”

杨氏点?头,“后?来几次宴请上见过,她虽是珠光宝气的,可容色已不复以往,后?来又听?说她的孩子出了意外,她身体?也不好,就见的极少了。”

姜离落后?几步与杨氏走在一处,“我倒是见过秦大公子,他的腿落了残疾。”

杨氏唏嘘道:“就是那次,听?说是一家人在城外跑马,从马背上掉下来摔的,当时没有好大夫,等回了长安城便来不及了,那孩子年纪很小的时候便极聪明,因他母亲就是个十足灵性的,他是嫡长子,将来考个进士也是板上钉钉,可腿残了,自然再没了科考的希望,他母亲生病多半也是被?此事打击的。”

姜离道:“所幸他于做生意一道天分极高,如今秦氏一族的生意多是他做大的。”

杨氏摇头道:“据我所知不是于商道有天分,是那位大公子自己不屈,心知不可能入仕,便一咬牙学了商道,他拜了岭南明氏的先生为师,那岭南明氏是当年给广陵苏氏做先生的,花了几年功夫,竟真学出了门道,这才将生意做了起来,但我也听?说,秦家那位三公子文采极好,将来秦氏还要靠那三公子支应,到时候一个是官身一个从商,高下便有别?了。”

薛瑀也在旁听?了半晌,这时道:“天无?绝人之路,此人知道变通,也下得了苦功,便并?非池中?之物,至于以后?,就看他们兄弟是否同心了。”

姜离回想着秦府中?所见,只觉秦耘与秦柯看着倒算和气。

前头薛琦老神在在道:“大过年的,就别?提这些晦气之事了,今夜的年宴只怕要晚些时候,若我二?更还未回来,你们尽管开筵便是。”

薛瑀快步上前,“大哥,陛下那里……”

薛琦叹道:“自从五年前起,除夕夜便是臣下们最提心吊胆之时,今年西北雪灾未平,又出了这么?些乱事,宣政殿里不好应付啊。”

姜离低头呵了呵手?,五年前的今夜,正是皇太孙李翊病亡之时,举国欢庆之夜,乃是景德帝最爱重皇孙的忌日?,可不是不好应付?